而禁區屋中,密密麻麻掛著的都是她自小到大的畫像。
白芷怡腦中嗡的一聲炸開,在發出尖叫的前一刻捂緊了嘴,卻還是不慎碰落了花瓶驚動了凝望她畫像的趙世奇。
就在趙世奇轉過身來,兩人對視的那一刻,白芷怡便看到了那記憶中,有如惡鬼轉世的眼!
怪不得……
怪不得趙世奇對她嗬護有加……
怪不得,堂堂太守之子,竟兩年都未曾找到屠她滿門的凶手!
原來殺了她全家的賊人,就是她喚了兩年夫君的人!
身份敗露,但她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如常地忍下滴血的心,神色如常地喚他一聲“夫君”。
殺了她全家的“夫君”!
而此時此刻,那殺盡了她全家的男子正完好無損地站在她的眼前。
待趙世奇將布包收好,他才重新揚起溫潤笑意,憐愛地撫上白芷怡的臉。
“小怡,三年來,你我舉案齊眉,你為了扳倒我趙家使盡了渾身解數,對我百依百順,無數次地在意圖殺了我以後祈求我心軟放過你。
“可為何此刻你走投無路,卻反而不肯再喚我一聲夫君?”
白芷怡盯著他,還沾著血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慘淡笑意。
“趙世奇,你殺了我爹娘,屠了我弟妹,偏生留了我一命……這些年來,你待我極好,即便我在你的湯羹裏下毒險些要了你的命你都不曾怨懟過我……如今你明知我搜集了你父收受賄賂的證據,意圖置你全家於死地,你甚至還惦念著要我叫你一聲夫君——趙世奇,你便就這樣的愛我入骨麼?!”
“愛我入骨”四個字,何其刺耳!何其諷刺!
白芷怡最後的幾個字都咬的極重,哪怕腹部的痛楚愈發加深,她也搖晃著撐著樹幹站起身來,朝著趙世奇踉蹌著一步步走來,仰頭盯著他。
趙世奇看著她的臉,依舊是平日裏那般不疾不徐的笑意。
沉默了半晌,他才輕聲道:“小怡,當初我對你傾心不已,你我才本該是佳偶天成,可白伯父卻棒打鴛鴦,上門退了你我的婚事!
“若非走投無路,我怎會屠你滿門,不惜雙手沾血也要娶你為妻!
“我做到如此地步,你為何還不知道我對你的心呢?!”
白芷怡靠著樹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道:後“隻因我爹娘退了這婚事……你便殺盡了我全家?!趙世奇,你良心何安!”
趙世奇笑吟吟道:“良心?我的良心都盡數用在了你的身上,旁的於我,又算得了什麼?”
他牽住白芷怡的手,柔聲道:“乖,小怡,快別鬧了,同我回去,待我父高升,我便對你既往不咎,無論今後如何,你都是我的唯一的好妻子。”
他將傘麵傾斜向白芷怡的方向,牽著她才走了兩步,後腦忽然一痛。
那是白芷怡拚盡全力才砸出的石頭。
他向前一踉蹌,轉過頭來時臉色已變,接著一巴掌狠狠打在白芷怡的臉上。
卻看到下巴滴著黑血的白芷怡向後一仰,衝著自己緩緩咧開一個帶血的笑。
“痛麼?趙世奇……”
她輕聲。
“你永遠也別想得到我。
“若有來生,我必讓你……嚐盡比我痛苦百倍的滋味!”
待最後一個字說完,喉嚨一緊,一口氣便散了。
留在記憶中的,唯有撲上來擁住自己的趙世奇那一句撕心裂肺的一句:“小怡!”
白芷怡是噙著笑死的。
他不是對她傾心至此麼?
那她便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他麵前!
唇角流出早藏在口中的毒藥,成功掩藏了她未曾說出口的話。
如有來生,隻願七情斬斷,六欲清淨。絕情絕恨,無悲無喜。
我隻要他……
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