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會議正在舉行。在交際舞會、調情嬉笑、玩弄權術和互相爭吵之中,像一枚嗖嗖的炮彈飛來這樣的消息:拿破侖,這頭被困的雄獅自己從厄爾巴島的牢籠中闖出來了。緊接著,其他的信使也騎著馬飛奔而來:拿破侖占領了裏昂;他趕走了國王;軍隊又都狂熱地舉著旗幟投奔到他那一邊;他回到了巴黎;他住進了杜伊勒裏王宮。萊比錫大會戰和20年屠殺生靈的戰爭全都白費了。好像被一隻利爪攫住,那些剛剛還在互相抱怨和爭吵的大臣們又都聚集在一起,急急忙忙抽調出一支英國軍隊、一支普魯士軍隊、一支奧地利軍隊、一支俄國軍隊。他們現在要再次聯合起來,徹底擊敗這個篡權者。歐洲合法的皇帝和國王們從未這樣驚恐萬狀過。威靈頓開始從北邊向法國進軍,一支由布呂歇爾統率的普魯士軍,作為他的增援部隊從另一方向前進。施瓦爾岑貝格在萊茵河畔整裝待發;而作為後備軍的俄國軍團,正帶著全部輜重,緩慢地穿過德國。
拿破侖一下子就看清了這種致命的危險。他知道,在這些獵犬集結成群之前絕不能袖手等待。他必須在普魯士人、英國人、奧地利人聯合成為一支歐洲盟軍以前就將他們分而攻之,各個擊破。他必須行動迅速。6月15日淩晨3時,拿破侖大軍的先頭部隊越過邊界,進入比利時。16日他們在林尼與普魯士軍遭遇,並將普軍擊敗。這是這頭雄獅闖出牢籠之後的第一次猛擊,這一擊非常厲害,然而卻不致命。被擊敗而並未被消滅的普軍向布魯塞爾撤退。
現在,拿破侖準備第二次猛擊,即向威靈頓的部隊進攻。他不允許自己喘息,也不允許對方喘息,因為每拖延一天,就意味著給對方增添力量。17日,拿破侖率領全軍到達四臂村高地前。威靈頓,這個頭腦冷靜、意誌堅強的對手已在高地上築好工事,嚴陣以待。而拿破侖的一切部署也從未有像這一天那樣的細致周到。他的軍令也從未有像這一天那樣的清楚明白。他不僅反複斟酌了進攻的方案,而且也充分估計到自己麵臨的各種危險,即布呂歇爾的軍隊僅僅是被擊敗,而並未被消滅。他抽調出一部分部隊去跟蹤追擊普魯士軍,以阻止他們與英軍會合。
他把這支追擊部隊交給了格魯希元帥。格魯希,一個氣度中庸的男子,老實可靠,兢兢業業。他從戎20年,參加過從西班牙到俄國,從尼德蘭到意大利的各種戰役。他是緩慢地、一級一級地升到元帥的軍銜。不能說他沒有成績,卻無特殊的貢獻。是奧地利人的子彈、埃及的烈日、阿拉伯人的匕首、俄國的嚴寒,使他的前任相繼喪命,從而為他騰出了空位。他不是青雲直上登坐最高軍銜的職位,而是經過20年戰爭的煎熬,水到渠成。
拿破侖大概也知道,格魯希既不是氣吞山河的英雄,也不是運籌帷幄的謀士,他隻不過是一個老實可靠、循規蹈矩的人。但是他自己的元帥,一半已在黃泉之下,而其餘幾位已對這種沒完沒了的風餐露宿的戎馬生活十分厭倦,正怏怏不樂地呆在自己的莊園裏呢。出於無奈,拿破侖不得不對這個中庸的男子委以重任。
6月17日上午11時,拿破侖第一次把獨立指揮權交給格魯希元帥。拿破侖的命令是清楚的:當他自己向英軍進攻時,格魯希務必率領交給他的三分之一兵力去追擊普魯士軍。同時,他必須始終和主力部隊保持聯係。
格魯希元帥躊躇地接受了這項命令。他不習慣獨立行事。隻是當他看到皇帝的天才目光,他才感到心裏踏實,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使他放心的是,大本營就在附近。隻需三小時的急行軍,他的部隊便可和皇帝的部隊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