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金泛宛很快又拿出那種從容不迫的態度,不一會兒就把他的鎮定自若傳到了每一個相關的關係戶耳朵裏。安曉嘉想得更遠,他必須讓這些關係戶鎮定和謹慎,他怕這些人一旦丟家舍業逃跑又被抓,那就等於向社會宣布“此地無銀三百兩”啦。
金泛宛也在給大家打電話。他真有說服力,經過他一分析,那些關係戶全都把這次打黑行動看成是前些年的那種打黑了,更沒人擔心中秋要成重慶第二了……
幾個小時後,安曉嘉又給金泛宛送來了寬心丸:“從我現在得到的情報看,這次公安部專案組來確實是針對逃犯的,不是延續重慶打黑風暴。讓大家都放心吧,別雞飛狗跳地先自己亂了陣腳、露了馬腳……”
金泛宛立即說:“不行,不能這麼說。這麼一說,洪火淼和武第二的手下能老實嗎?”
5.。。。。。。。。。。。。。。。。。。。
2009年7月23日下午
大姐大第一次認真約束起手下來了。可是她本人這麼飛揚跋扈,手下能是省油的燈嗎?
第一個讓她擔心的就是平時老玩失蹤的榨菜??
洪火淼接到指示立即讓各個心腹看好手下別鬧事,直到這時她才知道榨菜失蹤快兩天了,洪姐立即就火啦。
榨菜本是黑道上的小蝦米,他是怎麼結識上洪姐這個黑道大鱷的呢?原來榨菜老是和他的狐朋狗友吹噓他的跟蹤術,久而久之,他的這一特點就在狐朋狗友中傳開了。開地下錢莊的洪火淼知道了,就求賢若渴地把他籠絡到自己的團隊中,專門監視那些借了錢後有逃跑之嫌的客戶。
榨菜雖沒上過大學,可是他對自己的未來有著清晰的規劃,他準備先賺夠了一百萬,然後就突然從洪火淼的勢力範圍內消失。他到了洪姐的地下錢莊後,在公活和私活上都很賣力。在兩天前他搶了一個女士的鑽戒。然後買了些吃的鑽到了山裏不敢出來。一躲就躲了兩天。
兩天後,他大著膽子給在派出所裏的朋友打電話:“我聽說有兩個警察被槍擊了?是不是現在中秋市裏警察很忙?”這個朋友是他在炒股大廳裏認識的,互通內幕信息讓他們成了好朋友。於是這朋友成了除他父母之外天下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人之一。
他的朋友在電話裏說:“嗨,聽你這話好像你不是中秋市人?這幾年中秋市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槍響,不是在這個角落就是那個旮旯,大家都麻木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榨菜聽朋友這麼一說膽子又壯了,加上一身酸臭酸臭的,還有好多個蚊子咬的大包,他就從山裏出來直接到了步行街上的一家桑拿館。
洗完澡後,他就一邊喝茶一邊看報紙,一邊等小妹把他的大腳抱在懷裏修指甲。這小妹本是農家女,在工廠裏打工隻能賺兩個人的吃飯錢,她看到洗腳房培訓學員還給兼職的機會就來了,當她知道可以五五分成就留到了這裏,很多人都成了她的回頭客,因為他們很喜歡腳丫子被抱在軟綿綿的懷裏的感覺,她也因為這個創新式服務每個月掙到家裏人幹一年才能得到的收入。她對這個收入很滿意,她想賺夠了十萬就回家開個養豬場。
就在這時,洪火淼著急上火地打電話找他來了:“現在武警都準備出動了,你給我趕緊回來。老娘必須看到你們心裏才踏實。”
榨菜一聽這情報嚇了一跳,心想:“不會是來抓我們這些人的吧?我也是有槍案在身的人呢。”
於是他趕緊向洪撒謊:“我在外地呢。有人給我介紹個對象,我也老大不小了……”
騙過了洪火淼,榨菜又逃回山裏藏了起來。
此刻,受到圍捕焦落行動驚擾的黑老大、黑碼頭們都和榨菜一樣紛紛藏了起來。如果是以往,可能就躲過去了,可現在不容易了,中秋市圍捕焦落的氣勢和招數一點不比重慶打黑的氣勢差,於是黑老大再想隱藏就困難多了……
6.。。。。。。。。。。。。。。。。。。。
2009年7月24日上午
媒體報道:6月27日,重慶市很多居民收到了一封信:呼籲群眾舉報黑惡勢力。還有一個貼好了回程郵票的信封,上麵蓋著“絕密”的字樣。
這樣的信,重慶市公安局共發出了20萬封。信中甚至稱:市民可以約見重慶市公安局主要負責人。
敏感的人意識到:我們重慶要發生大事了??
這個報道給黨親民帶來了很大啟發,他以前也用過類似的招法,現在又要啟動這“經典的辦法”,這法子立竿見影??
黨親民來專案組後,很快就提了一個建議:“趕緊把那些張貼的通緝令撤了。以焦落的狡猾,如果他看到這麼多通緝令,說不準又來個快速轉移。那樣的話,專案組在中秋市的努力又要落空了。”
專案組立即開會研究這個提案。
鑒於焦落有快速轉移的特點,為了減少他流竄到外地繼續作案的可能,於是專案組就同意了黨親民的請求。
首長發現黨親民的情緒不高,就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黨親民心裏歎口氣:“是心裏不舒服啊!抓捕焦落的案件一展開,短時間內想在中秋市挖出地下兵工廠怕是難了,那些造黑槍的小子肯定聞到風聲就立即把兵工廠給藏起來了……”
首長也歎了口氣:“現在隻能顧一頭了。”
為了麻痹焦落,專案組通過關係,在當地報紙上發了一條假新聞。新聞還放在了頭版頭條:“昨晚,追捕逃犯焦落的工作初步取得了成效,經過圍捕,焦落已經被困在了小範圍的地方。參與搜捕的武警發現目標後果斷開槍,嫌疑犯墜入了深山峽穀。現在搜捕部隊正在想辦法進入山穀確查……”
在新聞播送的同時,超過八百名的便衣在中秋市城內外開始巡查。
這種巡查看似大海撈針,實際上是有條不紊。
嫌疑犯的特點注定了他不敢到公開場合吃住,所以大部分便衣都打扮成山裏的農民在偏遠的地方遊動。
因為嫌疑犯可能會挨餓,所以便衣多是拎著吃喝的袋子,隨時準備吃兩口、喝兩口的樣子。
還有一些人員借口來實習,就蹲點在各個派出所,他們在等著有人報案,因為那個焦落很可能會搶劫行人或者打劫小商店。
與此同時,黨親民特別囑咐另一個工作大隊,向所有偏僻地方的小店的店主給出警告:“遇到有點不對勁的人和事立即打這個專線電話,如果不報,事後抓住了壞人審問出到過你的店,那你就脫不了幹係了。”
這麼一嚇,店主都乖乖地打來了電話,隻要有點異常,管他有用沒用都彙報。
於是一頁頁通話記錄被頻繁送到了黨親民的辦公室。這裏有一個六人小組在專門分析每一個電話記錄。
第二天,有人報告的一件小事引起了專案組的重視:“有一個男的買了茶葉蛋,吃得特別快,差點噎著。一身的汗臭味。因為這是個又餓又髒的家夥,店主趕緊報告。”
核實了身高等體征後,專案組立即命令大批武警向這個地區包圍過來。
大家都很高興,以為隻要時間一到就可以有好消息。可誰知道就在這時,又一條信息引起了黨親民的關注。
報告人是一個在小鎮派出所蹲守的公安人員。他們那裏來了一個山裏娃,這孩子十六歲,家裏還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去了外地打工。這孩子每天都到處找竹筍挖出來去賣。
幾個小時前,他才出了家門十幾米,就撿到了一個塑料袋子,裏麵有不少耳環、戒指、鐲子之類的東西。
這孩子開始沒敢說出來,可是他扭捏的神情給爺爺奶奶看出來了,在逼問下就說出來了。爺爺是見過世麵的人,解放前他的爸爸當過土匪,所以一看那袋子和裏麵的東西就知道不是好人留下的。爺爺聯想到了盜賊:“肯定是的。那賊路過我們這裏,沒想到掉了東西。趕緊去交政府,不然那個盜賊回來找這東西時,說不定會對我們下狠手。”
就這麼的,小孩子把那袋子放在筐裏,再蓋上一些竹筍,然後背著筐趕緊到鎮上來了。
公安人員一看,都很驚訝。別小瞧這一包東西,很可能每一件東西後麵都藏著一樁罪惡。
公安自然而然把這事和罪大惡極的逃犯焦落聯係在了一起,於是馬上上報。
7.。。。。。。。。。。。。。。。。。。。
2009年7月24日下午
黑老大很富,有些山民很窮??
新冒出的首飾袋子成了一條鼓舞鬥誌的新線索。
黨親民參加專案組會議。他不同意多數人的看法。他說:“如果這袋子的主人跑到我們那個包圍圈裏正好用了半天時間,那就再好不過了。可萬一不是呢?”
接著黨親民很讚同大家的另一個想法:
“我們得重視這種可能:萬一那壞家夥又返回來,到那孩子的家去找他的首飾,怎麼辦呢?”
為了萬全,專案組就把這事交給了黨親民負責。於是黨親民就和中秋市公安局副局長一起組成了專案組,派出拳腳厲害的兩名刑警找到那孩子,裝成農民住在他家,等著罪犯回來。
哪知道那個報案的小孩子不同意。他一聽說兩個彪形大漢要到他家去住,就慌了。
這引起了黨親民的重視。他忙喊來專案組裏的女醫生,讓她穿便衣去哄那孩子。
女醫生一見那孩子眼睛就紅了,想也沒想拿過藥箱就給那孩子腳上發炎的傷口清洗和上藥。
那孩子往後躲說:“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以前都是這樣的,山上樹枝多,劃的……”
女醫生轉回身,過一會兒從食堂買來了一盆肉包子,她輕輕抹了抹孩子臉上粗糙的皮膚,然後和藹地說:“吃吧。”
那孩子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遲疑了一下,接著抓起包子往自己口袋裏裝。
女醫生忙拉住他:“吃啊,吃到肚子裏去啊。”
那孩子說:“我家還有爺爺和奶奶,還有一個小弟弟。爺爺說我是哥哥,有什麼東西都要先給弟弟吃,再給奶奶吃……”
女醫生又去買來一袋包子:“這些帶給弟弟和奶奶、爺爺。你爸爸媽媽呢?”
小孩子說:“媽媽不要我們了,爸爸去外麵掙錢給弟弟買奶粉。”
女醫生的眼睛立即就充滿了眼淚:“你不上學嗎?”
小孩子茫然地搖了搖頭:“上過,上過兩年。”
女醫生很快就問出了孩子不讓兩個叔叔同去的原因,他說:“我們家沒有那麼多米給他們吃。他們那麼大,會把我家的米吃光的。我爺爺和奶奶每天吃一頓幹的、一頓稀的,我每天吃兩頓幹飯,我弟弟吃我爺爺挖出的山藥煮的水,有時也吃奶粉……”
女醫生出去了,拿出了自己帶的錢出去買了奶粉;又去了食堂,然後讓那兩個戰士一人扛一袋米、提一桶油過去。黨親民知道這個情況,也立即掏出了錢包裏的全部錢。好多同誌都忍不住去掏錢……
接著黨親民囑咐兩個去村民家的幹警:“在屋裏藏好了,千萬別露麵。如果有外人過來,隻要他東張西望就拿下他,不管他是不是詢問首飾袋的事都先抓了再說……”
8.。。。。。。。。。。。。。。。。。。。
2009年7月25日晨
媒體報道:文強有愛表演的性格。文強抓捕張君時有一個細節:張君已經被幹警按在地上。文強又衝上去對著他攝像,一腳踩在了張君的臉上。首長打來電話問戰況,文強大聲說:“逃犯就在我腳底下??”
———安曉嘉大概對這個內容很熟悉?!他在黨親民的麵前有意無意地展示著自己的閃光點??
新的情況出來了:那包首飾不是從很多地方搶來的,首飾上的編號是同一個地點的,全是中秋市大珠寶商場的首飾。通過技術鑒定發現那些首飾有些戴過有些沒戴過,基本上都是新的。
難道這壞小子是個賊?偷了某位大戶小姐或者闊太太的家?
如果是焦落偷的,那他也太有本事了,才到中秋市就到大戶人家偷了一把!
黨親民站在涼台上,望著中秋市高低錯落的樓宇,心裏想著首飾的事情。
離他視線最近的是一大排老樓房,已經很老很舊了。聽到公雞打鳴的聲音此起彼伏,黨親民輕輕搖搖頭,他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家在家裏還有一個雞籠子,很多人家自己養雞下蛋改善生活。現在雞蛋也是經常漲價,每天,自家的雞要是能下幾個雞蛋的話,那也能省出半瓶醬油的錢……
黨親民剛要把思路回到案件上,公安局的安副局長就過來了:“黨軍長,你怎麼看這個案子?”
他是出來抽支煙的,順手給了黨親民一支。黨親民心裏一愣:“軟中華?公安局的副局長抽這煙?”
安副局長把那包煙收起來,若無其事地拿出一包五塊錢的煙抽起來。
黨親民把煙還給他:“我不抽煙,你抽吧,放我手浪費了。”
安副局長說:“工作緊張,你抽著玩吧。這是好煙,是我招待貴客用的。我身上都要備兩包煙,好的那包裝裝門麵。有時遇到老同學或者老朋友,人家一出手都是天價煙,我怎麼也要打腫臉充一下胖子……”
閱人無數的黨親民很善於觀察細節。他敏銳地感覺到安曉嘉偶爾會分一下神。他猜想安曉嘉被別的事纏上啦。於是黨親民就想證實自己的判斷。
黨親民把話題引入到案件的分析上,一邊談一邊悄悄觀察著安曉嘉態度上的變化。果然安曉嘉跟不上自己的思路。
黨親民很迷惑:“眼前的案件這麼重大而急迫,他怎麼能分心?難道他心裏藏著什麼更讓他著急的事?”
是的,安曉嘉心裏真的裝著另一件火急火燎的事情。在公安部首長空降之前的一天,安曉嘉正秘密鼓動一個黑老大,讓他帶著人去廟裏盜竊一個千年石佛頭回來。他很需要這麼一個佛頭,因為有人跟他說:“佛頭放到誰家裏就能給誰家帶來福脈。”
可是他沒有料到突然冒出一個“焦落案件”,還引發了公安部首長的親自部署。現在武警撒下了天羅地網,那個黑老大不就撞到槍口上了嗎?最糟糕的是山裏沒有手機信號,聯係不上真急死人啊。
大概為了掩飾,安曉嘉一邊說話一邊晃起一隻膀子。
黨親民就問他:“膀子怎麼了?是不是肩周炎?”
安曉嘉苦著張臉說:“我們練武的人哪會得肩周炎?還不是五年前抓那個劫持人犯的時候,我親自上去把人質換下來,那幾個小子看我一身肌肉怕弄不了我,就先給了我一棒子,我一躲腦袋,那棒子就砸在了這肩膀上。雖然這麼多年了,還是落下了毛病。”
兩人交流了意見後,安副局長立即下令各個派出所:“查一下這半個月來有沒有人報首飾失竊?”同時命令:“把近期有過盜竊記錄的小區錄像資料全都調集過來。”
這邊正忙著,那邊已經把那個吃茶葉蛋噎著的小子抓住了。
他不是焦落,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小子在城市裏找不到工作,身上沒錢了,又沒地方可去,於是在餓極了的情況下就偷東西賣錢,以後認識了幾個偷自行車的,他們合夥偷了一輛又一輛。後來膽子大了,專門拿著鉸鉗,鉗斷電動自行車的鏈子鎖,然後幾個人抬上小貨車。前天夜裏剛好被人看見報了警,他們四下逃跑,他一個人跑到了山裏。躲了一天,餓蒙了,就出來找吃的,於是就有了吃茶葉蛋的故事。
動用了大批警力才抓了這麼一個小賊,很讓人失望……
9.。。。。。。。。。。。。。。。。。。。
2009年7月25日下午
雖然沒抓到焦落,卻也捕捉到了一條大魚,他就是接到郝紅心的通風報信後藏起來的馬震江??
首長想收兵,然後把目標轉移到黨親民這邊來。可是就在這時,首長這邊又出現了新情況,偵查員在深山中的一大片藥材基地裏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搜索部隊立刻把這裏包圍起來,有趣的是,還沒等搜查,就有一個人走出來了,把手背在身後,見了警察還中氣很足地喊:“不用再驚擾別人了,我自己出來。”
得到報告,首長坐直升機立即飛過來了。快到現場時,他從望遠鏡一看:“這身材不是逃犯焦落啊?是怎麼回事?”
有人立即對這個家夥進行審查。
藥材基地的場長報告:“他叫馬震江,幹過藥廠,所以就應聘到我們這來了。還沒來幾天呢。”
隻用了五分鍾,公安部的信息網絡就反饋出了馬震江的身份。首長很高興:“光陽市上報的黑商要犯中就有這個馬震江。沒想到啊,現在在這裏給抓住了。”
馬震江被抓的短信很快傳到了郝老板的手機上。可是這會兒公共汽車上很鬧,他沒聽見。
郝老板有時坐公共汽車,他正帶著馬震江的孩子,他想讓她從小體會一下真實的社會。
等他看到藥材基地的短信時心情凝重起來,他忍不住在心裏歎道:“共產黨的社會是很難讓黑道上的人老死的。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啊。”是夠快的,馬震江接到郝老板的通知從光陽市逃出來沒幾天就被逮住了。
藥材基地那裏,首長用直升機押著馬震江直接去了光陽市公安局。機上,首長就想從馬身上套出點什麼來?
10.。。。。。。。。。。。。。。。。。。。
2009年7月25日下午
首長從馬震江的嘴裏套出了不少話,
可是這些話讓首長心裏很不是滋味??
飛機上,首長很有策略地問馬震江:“你很義氣啊,不想牽涉別人,所以就先犧牲自己?”
馬震江聽出首長在套他的話,想套出他背後是誰在給他撐腰。於是馬震江就裝著很老實的樣子回答:“你以為我是社會混混?我到哪都能找到飯碗。你信不信?等會兒下飛機,我給你做桌中午的大餐,我還是很棒的廚子呢。”
首長也裝著聊天的樣子問:“你這麼厲害?按理,你這麼厲害的角色應該藏得很深,怎麼這麼輕易就把自己暴露了?”
馬震江一咧嘴:“明人不說暗話。我一看你們的陣勢,就知道我即使有翅膀也會被你們打下來。既然如此,何必讓你們再受累呢。”
首長笑了:“這麼會替別人著想,你挺義氣啊。可惜啊,這麼講義氣的人沒走正道。可惜啊,要是走正道說不定能做很大的事呢!”
馬震江又一咧嘴:“我不就是因為走正道才被你們抓的嗎?”
首長一聽這邏輯就笑了:“這話很新鮮呢,說來聽聽?”
馬震江立即沉下臉來:“老子從鄉下進城,那時要多本分就有多本分、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在藥廠裏做工,不管多冷的天,都是穿著褲衩子、光著腳丫子把草藥卸車、斬斷。你知道那穿心蓮是什麼滋味嗎?斬完了草藥後我一臉都是綠的,鼻子眼裏都是,苦啊!那滋味真苦啊。”
“然後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再冷的天都要跳到水池子裏衝個幹淨。天天這麼幹,一個月才掙個飯錢。可是,我們上麵那些領導來個客人吃一餐,吃一餐就是我一個月的飯錢。我們那些大老板請一餐更離譜,差不多就是我一年的工錢。
“每天下班,我都會路過他們經常去吃飯的館子,看這些領導的車總是停在那裏,我心裏會怎麼想?
“老子辛辛苦苦就是給這幫王八蛋打工?他們嘴裏香一次,我們就要苦一個月?!”
首長繼續套他的話,希望他能話多露真言:“你是幹生氣呢?還是弄出點啥事來呢?”
“我也不客氣。有一天我幹活時,又見我們領導的車開到那館子去了。我突然他媽的什麼也不顧了,就直接上了那飯館,找到那些王八蛋的飯桌,我把一個家夥一拎然後就坐下來吃。你猜怎麼著,沒有一個認出我來。
“他們一個個像見了要飯的,都往後退,都他媽的喊著讓飯店老板管一管,有人還要換桌子。我就不客氣啦,一手抓著一隻醬肘子,一手提起好貴的酒,我就罵他們,他們這才知道我原來是最底層的工人。”
首長聽得臉上沒了表情,可是他還是繼續問:“後來呢?”首長更關心的是這個馬震江是怎麼成為黑商的,也許順藤摸瓜能找到新線索。
馬震江說:“後來我就被開除了。”
“就這麼簡單?”
“哪能那麼便宜他們呢?我就躲在工廠外麵,有一天老板的車出來,我就攔住車。我以為司機會下來,結果車上就老板一個人。那正好,我一頓胖揍,然後順手掏走了他的錢包。再然後,我就逃跑到另一個城市謀生去了。”
首長依然是那句話:“還有後來嗎?”
馬震江說:“後來我就去買了修車的工具,去路邊修自行車。沒想到的是他媽的老子老老實實修自行車,可還是很難賺到錢;可離我幾百米遠的修車攤卻忙不過來。我就去觀察,結果給我氣壞了,那小子把啤酒瓶敲碎了,把玻璃碴子灑在路上,然後被紮破胎的車就送上門來了。我上去把那小子的修車攤給砸了,打得那小子跪下來求饒,他說他沒辦法,他的孩子看病要錢,賺不到錢就看不了病。我就跟著他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還真是的。我心裏那個亂呢,再以後我就和他合夥幹了。他撒玻璃碴子,我來修車。———還想聽嗎?給你講一個有趣的怎麼樣?”
首長沒想到這個馬震江的故事還真多。
馬震江說他發現商場裏人們都刷卡。有些人不用密碼隻是簽個名,他就奇怪了,什麼卡不用密碼?於是他就想起了老板錢包裏那些卡,然後就去刷;刷完就去隨手亂簽名。可是人家說簽名不對。
馬震江對首長說:“我就跟他們胡扯,我說我這手給電打了,顫抖,現在已經不能像以前那麼簽名了,所以隻能這樣亂劃拉。然後我就拿出老板錢包裏的名片給他看。你猜怎麼著,那個收錢的去找他們老板彙報了,我以為他發現我了,剛要跑,沒想到這麼巧商場老板就在不遠處。老板過來看看,竟然點了點頭。哇噻,把我給樂的,我就見什麼刷什麼?一共刷了十三萬多,把我打扮得人五人六的,你看我現在戴的這個大戒指就是那時留的紀念。第二天我又去刷,結果沒刷成,我估計我那個藥廠的老板發現了,所以就掛失了。”
說到這裏,馬震江開心地笑個不停……
首長沒笑,輕聲問了一句:“你就沒想過這麼下去會坐牢?”
馬震江一下子沒了笑容:“到監獄裏誰敢欺負我,我一樣打斷他的腿!”
首長沒跟他再聊。他收到了黨親民發來的短信:“這次行動抓的小魚小蝦越來越多了。大魚還在查。我想能不能摟草打兔子,借此機會把那些小魚小蝦狠抓一批,還市民一個安寧。”
首長也讚同這個計劃:“即使抓不到焦落,但是這次行動引發了舉報風潮。借助強大的警力順手牽羊把那些危害一方的壞分子掃蕩一次,說不準密集審訊之後,能抓到不少大魚的線索。”
首長同時也想到了:“調集這麼大的警力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草草收場未免太浪費了……”
於是,這場掃黑風暴很快就要刮到榨菜麵前啦。
11.。。。。。。。。。。。。。。。。。。。
2009年7月27日
榨菜和他的姐姐又一次成了穿針引線的角色。一個學生被引到了粱記者麵前。她的話引起了粱記者對社會更多的反思??
這個學生是黨親民的愛人的研究生,黨夫人是國學老師,她的學生為寫博士論文在做社會調研,學生的話本該是對黨親民說的,可是她暫時還沒這個機會??
這兩天,躲在深山裏的榨菜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又打手機給那個當警察的朋友,那個朋友說:“一陣風就過去了,以前那麼多次打黑行動不都是暴風雨一過就雨過天晴了嗎?”
兩人正說呢,榨菜就看見了遠處有人影在晃動,而且是穿警服的,他仔細辨認:“天哪,武警……”
他懷疑他的警察朋友在騙他,在電話裏就罵開了:“我和你這麼鐵,你都不說實話,還用這些不疼不癢的話跟哥們兒說……”
警察朋友沒聽出變味來,還在堅持自己的觀點:“上麵是要時不時抓一抓的,昨天我下夜班,在小區裏正好遇到兩個賊偷東西被我發現了,你想我這時能不上去抓嗎?現在的打黑也是這個理兒……”
榨菜一邊聽一邊開始逃跑,他一邊跑一邊想:“也許不是衝我來的?我隻是給二警察的腿來了一槍,不至於公安動用這麼大的動靜吧?”
想通了,他就把手槍藏嚴實了。憑借對地形的熟悉一溜小跑到了路邊。
他正在喘氣的時候,巡邏的武警攔住了他。
他怕搶劫的事暴露,更怕自己的事惹出洪火淼來,於是就說自己是來找朋友的,並且把粱大記者的名字和電話報了出來。
公安局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找粱記者核實來了。
剛好阿菁沒出門,她一見公安來了,嚇得腿都軟了:“這是怎麼了,才來這個倒黴的中秋市幾天,警察就兩次纏著我們?”
在短短的幾秒鍾內,粱記者心裏作了很多的鬥爭,最後還是一咬牙想幫榨菜一把,於是給他做了擔保。
警察一走,粱記者趕緊給牢幽窕打電話。哪知道一聯係,這個“老油條”不但讓他幫自己的弟弟,還要把另一個客人介紹過來請他關照一下。
梁記者趕緊和阿菁商量。阿菁拿起電話想拒絕,可是牢幽窕很了解這二位的心思,立即就對他們說:“這是個正派人,人家是老外,要拿博士學位的。再說我也想幫你們。你們那個出租房不是說多一個房間嗎?怎麼樣?收她一千塊!———哎呀,我都答應人家了,你就幫幫忙吧。她要做博士論文,要考察一些城市的社會風氣,所以我就答應給她在城市找個窩。不要以為凡是外國人都有錢,不過呢,你們結交這個朋友說不定將來會很有錢呢。哎呀,這年頭大家都明白,在有能量的人還沒出息時幫幫人家,這是一本萬利的投資……”
憑著這一通話,牢幽窕就把粱記者兩口子給說服了。
粱無奈地說:“我找那個宮民一直沒找到,可是不相幹的人卻一個接一個往外冒……”
最有趣的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請問,這裏是……”
說上幾句,這個中文名字叫馮夢龍的外國博士生就拿出了牢幽窕的介紹信,粱心裏這個氣啊:“電話都不打一個,你以為你是誰啊?還開起介紹信來了?”
馮夢龍很夠意思,看到自己的小屋還幹淨整潔,而且能提供電腦和寬帶上網,就給了一千一百塊:“我住一個月,我要在這裏把博士論文整理出來,同時還要把對中秋市的考察寫進去。兩個星期前我在網絡裏看到了一段好多人一起打架的視頻,可是突然就不見了,然後有很多平安無事的信息補上去,我就好奇,我覺得這個中秋市很有意思,就來考察了。”
粱記者和阿菁很想對她多了解一些,免得日後惹麻煩:“你真的是寫博士畢業論文來了?”
馮夢龍立即拿出很多資料和筆記本:“我是專修東方哲學的,我的中國導師叫國紅玉,你們一查就知道了。你們看,我的材料和日記。我本來是帶著一個筆記本電腦的,可是在擠公共汽車時帶子斷了,電腦摔壞了,幸好我是先寫在本子上再謄到電腦裏的,所以就沒有太大的損失。”
說著就把資料拿給梁和阿菁看。
阿菁一邊看,一邊問:“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啊?馮夢龍好像是我們國家古代的一位大文學家吧?”
馮夢龍立即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馮夢龍是明朝末年最有良心的宰相,他為了重新振興明朝,特別希望能扶持出大人才來,他把古聖先賢的智慧濃縮在一起,希望能有大人才出來振興中華。”
粱接過話來:“那你為什麼取這個名字啊?我們現在可是處在盛世,八國聯軍欺負我們的日子怕是永遠要成為曆史啦。———如果你早活一百多年,你不會也參軍來打我們吧?”
馮夢龍又把頭搖得更厲害:“不對,你們說得全不對。我不會打你們,我是來幫你們的。我知道中國現在是盛世所以我才起馮夢龍這個名字的。因為中國現在要實現偉大文明的複興,所以更需要千千萬萬個馮夢龍這樣的人出來為中國爭光。”
粱又接過話來:“不過你好像有點掛羊頭賣狗肉……”
馮夢龍說:“我插一句,這句話有點不對。現在好像羊肉不比狗肉貴,所以這句話應該改為掛狗頭賣羊肉。”
粱說:“你嘴上是不是說得太好聽了?你說想為中國文明複興作點貢獻?”“是啊,我給你看我剛摘錄的話:中國可以加速人性化管理……”
“可是我看你的筆記本裏的心得,你好像對我們文明複興一點沒信心?”
馮夢龍一點都不拐彎:“我不是沒信心。我的博士論文就選定為‘論中國的文明複興’,我必須告訴中國人,你們的文明是一定會複興的,但是時間別拉得太長,要聽毛主席的話,‘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所以我必須告訴你們我發現阻礙中國偉大文明複興的障礙在哪裏……”
阿菁也感興趣了:“在哪裏呢?”
馮夢龍一點都不客氣:“遍地都是。”
粱不高興了:“就你們國家好?你一個老外知道多少中國事啊?還遍地都是?!告訴你吧,1990年我們國家開始有大哥大,而你們的一個預測報告說中國的手機到了2010年會有四千五百萬用戶,可是事實怎麼樣呢?中國的手機用戶早就超過四億五千萬了。瞧你們專家的那點水平?誤差也太大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