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線摸“黑”(2 / 3)

那個退伍兵就拿著弩追那三個家夥去了。

尾隨出去了五百多米遠。那三個小子又在另一個路邊小店敲詐了一把,然後高高興興地走出來,繼續往前走。

退伍兵一直跟著,坐公共汽車坐了六站下了車。

一直跟到了另一個車站後,才找到了下手機會。

那三小子等車,退伍兵就藏到了後麵工地的磚堆後麵,照著一個小子的小腿就是一箭。那小子疼得大叫一聲,立即就坐在了地上。另兩個小子慌了,一邊去攙扶受傷的小子,一邊四下張望。望不到有人出來,兩小子就更慌張了,從腰裏解開鐵鏈子做武器。

可是找不到對手啊,這兩小子就嚇壞了,趕緊一隻手扶著受傷的家夥一邊後退。車也不等了,趕緊離開了這裏。

看到兩個沒受傷的家夥走神了,沒盯著自己這個方向,退伍兵的第二箭又射了出來,立即又一個壞家夥大叫一聲倒下了。

最後一個小子慌了,弓著腰四下裏看。這時公共汽車來了,他連忙慌張地喊:“你們倆快起來,車來了。”

就這一走神的工夫,他也大叫一聲倒了下去。先受傷的那家夥已經爬起來了,看到這場景嚇得又坐下了。

公共汽車司機也看出了不對頭,他怕惹禍,也不管車裏有沒有人下車,一踩油門一溜煙開走了。

那三小子趕緊哭喊:“大哥,高人,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學別人的樣子鬧著玩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哭喊了半天,沒有動靜,這幾個小子喊不出來了。一個家夥把箭拔了出來,箭上有倒刺,帶出了一塊肉。另兩個一看就不敢拔了。

看到一輛的士開過來,他們忙掙紮著,一個爬起來,另兩個站起來。就這工夫,又有兩支箭射出來,站起來的兩個小子一先一後又癱在了地上。

開車的司機沒明白什麼事,把車停下了,在地上爬的那個小子立即像看到救星一樣抓住了車門,然後就往車裏鑽。接著他又是一聲慘叫,原來他的屁股又中了一箭。

另兩個小子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爬過來拉開了後車門。司機想跑也沒法跑了。退伍兵怕把事情惹大就沒再出手,但他還是把手裏的兩個弩都裝好了箭。

車開走了。

退伍兵給店主打了一個電話。正在吃飯的黨親民發現店主的臉上閃了一絲高興的表情。

黨親民問他:“聽到什麼好事了?看你情緒好啦!”

退伍老兵一聽這話表情立即又轉多雲了:“在俺們這個地方,說不上哪天就會冒出個黑碼頭來啊,哪一個碼頭都得拜啊……”

“黑碼頭?”黨親民和劉警衛都是頭一次聽說這個新名詞,“剛才來收保護費的不是叫黑老大嗎?黑老大和黑碼頭不是一回事嗎?”

“……”退伍老兵沒心情再解釋下去了。

6.。。。。。。。。。。。。。。。。。。。

2009年7月20日

媒體報道:

黑老大楊天慶靠打打殺殺起家,楊天慶在重慶渝北有個出名的“段子”———吃蒼蠅。

楊天慶吃魚時弄了個蒼蠅,然後把女老板叫來,要她把蒼蠅吞了。女老板不知道眼前的人是黑老大,她對著幹。楊天慶當場把蒼蠅吃了,接著放出話來:吃了蒼蠅,身體要得病,得好好算這筆賬!結果第二天晚上,就來了七八個平頭黨,腰上別著砍刀??

男老板回家後,明白妻子得罪了楊天慶,趕緊拿5000元賠償費找人和黑老大“私了”。楊天慶對其不理不睬,發話,沒10萬元不行。後來,受到公安人員的幹預未遂??

像楊天慶這樣的就叫做黑老大,可是在中秋市還有一群沒到黑老大級別的黑碼頭,其中一個黑碼頭很快就要出現在黨親民的麵前??

黨親民和劉警衛兩個人慢吞吞地吃些東西,他們想多掌握點情況,於是想和店主夫婦多聊幾句,可是店主夫婦不敢對黑碼頭多說什麼了,他們說來說去還隻是賣雞蛋被收保護費那一件事。

在離開前,黨親民把焦落的照片拿出來:“兩位見沒見過這個人,這是我們的一個熟人,在中秋市失蹤了……”

退伍老兵和他老婆都搖了搖頭。

黨親民和劉警衛離開了小店。走出來幾百米後,就開車直奔店主說的那個菜市場找那個欺負雞蛋商的“黑碼頭”。

估摸要到了,黨親民讓劉警衛找個停車點把車存了:“要熟悉一個城市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自己多走走,多看這個城市的文章;一個是像我們指揮演習一樣,打開天目,把每一個細節都裝在腦袋裏形成一個實實在在的地圖。”

一邊問路一邊前行,穿越一大批居民區時,黨親民感慨了一句:“這麼大的居民區要住多少戶啊,這麼多的人收入都很低啊,那中秋市的經濟高增長是怎麼高起來的呢?”

劉警衛奇怪了:“老板,咱們剛來,你怎麼知道這裏的人窮呢?”

黨親民搖搖頭:“沒有人不喜歡吃水果的,所以居民密集的地方都容易有水果店。可是現在你看這麼大的小區,卻看不到一個像樣的水果店,這說明什麼?好一點的水果賣價都高,這裏的人消費不起,所以即使有人開過店也都關門另尋出路了……”

劉警衛還是不明白:“再沒錢也不會一點水果不吃吧?”

黨親民點點頭:“等會兒到了菜市場就知道答案了。”

快到菜市場時兩人迷路了。街邊小店的老板告訴他:“你們剛才過來的地方就有菜市場,不過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大菜市場。前麵一百來米看見一棟造型很特殊的樓,然後穿過愛心斑馬線,一直往前走二十米就差不多了……”

黨親民和劉警衛立即拿出了行軍速度,不到兩分鍾就看見了那樓,走到了斑馬線上。黨親民突然停步了,表情很是凝重。

劉警衛立即拉他過了斑馬線:“老板,你哪不舒服麼?”

黨回頭看了看那樓,又看了看這斑馬線:“沒錯,就是這了。”黨想起了鐵司長給他的資料裏出現過這裏,他的印象很深、很深:

“兩年前,有一個陽光健康的孩子,學習好、品質好,都好,”說到這兒,黨眼睛濕潤了,“他看到綠燈就上了斑馬線。就在這時禍從天降,一個小子讓他的女朋友坐在他懷裏學開車,慌亂之中踩刹車踩成了加大油門。一個好孩子一念之間就沒了。最不能容忍的是,那個學開車的女子交代說:是那個男的把手伸到她衣服裏,於是她才走神來不及反應的……”

劉警衛的拳頭已經握得很緊了。

在限速每小時60公裏的道路上,各種高級轎車以100公裏左右的時速穿梭著;在人行橫道線前,車輛絲毫不減速,和行人搶路疾駛而去……

黨親民繼續說:“半年前,也在這裏,一個大學生回家過元旦。本來過節回家團圓,可是有個小子開著一輛跑車直接就衝過來,把正在過路的他撞飛了。最可惡的是,那小子逃跑了,接著他老爸就跟熟人打了招呼,報了丟車,還把丟車的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鍾。一個月前,那小子開著這車在別的城市又出了交通事故,才交代出這一罪行……”

劉警衛吸了一下鼻子,拉了一下黨親民的胳膊:“老板,我們走吧。”

黨親民一邊看著這些車一邊說:“打仗時,當將軍的一個考慮被忽略了,就等於多讓一批戰士送死啊,於是就有了那句話:有的勝利等於失敗。想不到在和平時代,做主管領導的一個角落關注不到,就可能有幾個家庭活在悲痛欲絕或者水深火熱之中啊。於是就有了這句話:出成績的官好當,出民心的官難找啊。”

他們很快來到了菜市場,又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雞蛋攤,很平靜的樣子。

黨親民沒急著和店主嘮上話,他先在菜市場裏轉。

在賣水產那裏看出了名堂。

在顧客群裏,黨親民和警衛都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女子。就見她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這個檔,一會兒看看那個檔;什麼也沒買,隻是每到一個檔,檔主立即擠出笑臉,很恭敬的樣子。

黨親民和警衛一直等那女子出去,他們緊跟在後麵。

一直把車開出去十五公裏的樣子,那女子到了另一個大型菜市場。接著,上麵的情形又重演了。

黨親民讓警衛繼續跟蹤那個女子,自己留下來也一家一家看,可是很少得到同樣的笑臉,店主們隻是問問買什麼?

黨親民說自己是養水產的,問他們可不可以經銷。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水產點立即緊張起來,扭頭看他。

迎麵的攤主立即打發他走:“我們已經有了固定的進貨點,你到別處去吧。”

黨親民就故意跟他們沒話找話。

有的攤主開始給走的那個女子打電話。很快就有兩個很橫的大小夥子出現了。他們在黨親民身邊一邊一個:“你是哪的啊?你有貨賣給我們點唄?咱們到外麵談談唄?”

黨親民隨他們到了菜市場外麵,那兩小子話多了起來:“你的魚在哪養的啊?有多大規模啊?你老大是誰啊?”

黨親民知道他們是在探自己的實力,於是就嚇他們:“是不是把我老大叫出來?是和你們談還是和你們老大談呢?”

那兩小子二話不說,其中一個伸出一隻大拇指,黨親民心想:“這一定是江湖規矩了?”於是也學著樣子慢慢伸出自己的大拇指,一邊伸黨親民一邊想:“接下來對方會做什麼呢?”

那小子迅速地把自己的大拇指貼在黨親民的大拇指上,黨親民猜測:這動作一做,大概就該算是應戰了吧。

按江湖地規矩,誰主動就由誰發話。那小子立即說:“地點既然由我們選,那就選北鬥七星吧?”

黨親民怕他這裏有套,就不去直接回應,一直等他說完。

那小子看黨親民遲疑,以為他對那的價碼擔心了,因為按江湖規矩,主動的一方選地方,被動的一方買單。於是他就壞笑起來:“夠給你麵子了,還有比那更貴的。好了,淩晨在那喝茶。”

說完兩人就坐上車走了。

黨親民猜測:這兩小子這麼爽快就下了戰書,然後這麼灑脫就走了,說明這些黑道上的家夥已經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黨親民憑著他三十年的軍旅生涯的閱曆猜測:如果我不去赴約,大概就等於向他們發信號。他們就會覺得我要不是害怕了,要不就是要選擇武戰,硬碰硬看誰更硬?

很快,黨親民就和劉警衛聯係上了。

坐在車裏,劉警衛彙報了一個讓黨親民憂心忡忡的情報:

“我一直跟著她,那女的又去了三個菜市場轉了轉。菜市場的規模都差不多大,賣水產的攤主都對她很尊敬。可是,我發現了一個情況,那女老板不光是看那些魚攤怎麼做生意,她還不停地觀察那些買魚的顧客。

“我就奇怪了,看顧客幹嗎呢?我正想著呢,就見那個女的拿手機衝著一個顧客拍了照,那個顧客轉身就跑了。

“女老板立即出去,我馬上跟過去,我就聽她在電話裏大罵,罵人家不守規矩。她還說她是嚴格按規矩的,她從沒有打過別人的山頭的主意。她還警告對方如果再不老實,是文的還是武的,立即說一聲……”

黨親民歎口氣:“看來這裏的黑商都形成規矩了。一形成規矩,就說明這些黑商經營的時間不短了,這麼長時間肯定有一批黑老大已經根深蒂固啦……”

劉警衛很不以為然:“您別怕找不到他們的證據,再有規矩不還是黑商嗎?您一個命令,派他六百人;我算過了,六百人就夠了,所有的菜市場裏的黑商全都給他一鍋端。”

黨親民搖搖頭:“你想得太簡單啦。把這些人摸排清楚容易,就怕他們背後藏有更大的保護傘。把這些小魚小蝦給抓了,後麵的大烏賊就會潛藏起來……”

正在這時,偵察一排的排長打來電話彙報:“我調查清楚了,這些家夥叫黑碼頭。他們壞極了,一麵壓價一麵抬價,養魚的和賣魚的都賺得很少,大頭都給他們拿去了。”

黨親民很重視積累工作經驗,他的工作方法很簡單也很實用,就是一邊搜集有用的經驗一邊推廣。

於是他就問一排長怎麼弄到的情報。一排長說:“我給一位賣魚的小老板當小工。我說隻要給口飯吃就行,工錢隨便給。那小老板貪便宜就用了我,結果正好遇到黑碼頭給送貨。不管你賣多少,每天至少要進那麼多貨。來送貨的馬仔想白撈一條魚,我就故意一把給奪下來,激怒了那小子。結果把小老板嚇壞了,之後他就給我講了這裏麵的好多道道……”

黨親民放下電話,歎口氣:“不用懷疑啦,魚販子形成了黑碼頭,那些有利可圖的地方都會有黑碼頭。我敢打賭,如果我們能得到老百姓的信任,肯定有很多人都會記得黑道的某些表演,說不準還有不少人見過過去隻在電影裏才能見到的槍戰呢。”

劉警衛將信將疑:“真的?”

黨親民很自信地說:“你要是不相信,有時間你就去私訪,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劉警衛剛要下車,黨親民趕緊拉住他:“那是明天的任務,今晚咱們的事還大著呢。”

接著,黨親民就把和黑碼頭的馬仔約定的事和劉警衛說了。

劉警衛撓著後腦勺說:“以前都是電影裏才看到聽到那麼多江湖話、江湖規矩,想不到現在還有,我以為早滅絕了呢!”

黨親民點點頭:“我越發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啦。老百姓的生活在黑碼頭控製的市場裏,要增加多少生活成本呢?這些黑商不除去,會威脅到這裏的商業上台階啊,最大的打擊怕是旅遊業啊……”

劉警衛疑惑了:“不過,去年我還在這裏過的年。我家裏給我介紹的對象,非讓我來相親,我擰不過就來了。我對象就天天帶我這玩那耍的,沒見到什麼黑勢力啊?”

黨親民敲了敲劉警衛的腦袋:“你還停留在舊社會的黑道裏呢?我們現在的黑商已經讓‘黑’變樣了,渠道變複雜了,方式變隱蔽了,逃避法律的手段多了,說不準還有高級律師為他們做谘詢呢。”

“真的?”

“不衝擊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比好人更像好人,但是動了他們的利益,你看他們是個什麼樣?恐怕什麼殘忍、什麼下三爛的手段都敢用。”

“那咱們趕快商量一下,怎麼應付今晚的黑碼頭之約吧……”

劉警衛嘟囔一句:“您又不讓我們帶槍,您也不帶槍!要是那些黑碼頭有槍怎麼辦?”

真給劉警衛猜著了,這裏的黑勢力和重慶的黑老大們一樣,都有槍……

7.。。。。。。。。。。。。。。。。。。。

2009年7月20日傍晚

媒體報道:打黑局長王立軍調集上千名公安民警、武警官兵,對地處渝、湘、黔交界地區的多個“地下兵工廠”展開大規模的清剿和圍捕,這一行動搗毀的“地下兵工廠”就有四個,危害了重慶多年的“槍案高發”地就這樣被鏟除了。

重慶的黑槍被重創了,可是黨親民剛來到中秋市,這個地方的黑槍卻冒頭了,而且威力不小??

黨親民自言自語:“這些黑碼頭是怎麼形成現在的規矩呢?是江湖打鬥的結果還是……還是另有什麼更大的黑勢力劃分的呢?”說到這裏黨親民搖起頭來,他很想早點探索出黑碼頭勢力範圍形成的過程,他以前參與破案時都是憑著這一招找到關鍵細節的。

劉警衛太熟悉自己的首長了,他看黨親民露出這種神情,而且話題也轉移了,就知道自己的首長對今晚的安排已經有了成熟的方案……

黨親民突然回過神來:“走,一邊吃飯一邊琢磨。”

劉警衛好奇怪:“我看您的表情,我以為您已經成竹在胸了!”

黨親民說:“對付黑道就是對付暗地裏的箭,老話說暗箭難防,所以永遠別自負到自己的方案最完美,對付暗地裏的敵人的作戰方針永遠是沒有危機就是最大的危機。”

劉警衛並沒開車門,而是很鎮定地說:“首長,不,老板,按您的風格,我們早該派一批人想辦法打入黑商內部去,那樣得來的情報多準確、多直接啊?您現在派兩個排去深入一線做小生意、打小工,那哪是一線呢,隻能說是二線!如果您放心,就讓我帶幾名弟兄,我也做個黑勢力,重新給黑道洗牌,這才叫深入一線……”

黨親民說:“你說的是我們計劃中的後一步行動。第一步就進一線太危險了,必須先熟悉二線再想辦法衝擊一線……”

劉警衛嘟囔著說:“好吧……”

黨親民提醒他:“不是好吧,是必須。如果你現在就去了一線,黑商的江湖規矩什麼都不懂,人家是不會覺得你有多大實力的,那你就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黑碼頭後麵的黑老大。”

這麼一點撥,就點醒了劉警衛。他立即醒悟:“原來,這段時間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我積累呢……”

兩人剛要下車,黨親民和劉警衛都習慣性地先看了看後視鏡,然後左右細致觀察一下。

這一觀察真就看出毛病來了,一個戴著太陽鏡的小子正靠著一個報亭,拿著報紙往這兒偷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