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笑道:“有沒有想我?”
江淮雨眼淚滾下來,根本不受控製。
便是前世加上今生,他也都是未曾涉世的,短短半年兄長大變,朝廷變天,宋文淵慘死,江府滅門,樁樁件件皆非他能受得住的,換到任何普通人身上,隻怕都受不住。
蕭天霽麵上的笑消失了,替他擦了眼淚,道:“對不起。”
江淮雨是因他才被卷入其中的,若非他一定要報仇,便不會讓他遭受這些。
他父皇母後的死因,雖這些人他已經查出許多,可終究是漏了些什麼。
在調查的途中,他發現了江輕寒的身世,也知道張鴻儒暗中與之來往,他們首要對付的是蕭承,因此在早些時候,他們甚至能算作與蕭天霽目標一致。
後來線索在張鴻儒身上斷了,而江輕寒也重新蟄伏,本來線索斷在這兒,蕭天霽有些焦躁,可誰知道遊學時西秦來的那批人卻讓這兩人重新露出馬腳。
西秦國過往年年勝過大雍,不是大雍果真爛到泥地了,而是背後的有內應泄題輔導,這人便是江輕寒。
素來有大雍第一才子美稱的江輕寒,才情出眾,這大雍朝能在學問上鬥過他的,幾乎沒有。
他們隱匿地很好,基本沒有破綻,隻是那西秦的皇子對淮雨下了蠱,尋找母蠱時,墨林發現了西秦與江輕寒等人的來往。
興德鎮地處大雍與西秦接壤處,流寇叛亂甚至能殺光官兵,可見是訓練有素的,絕非尋常草寇,而事實正如蕭天霽所料,西秦暗中幫助那些草寇,以興德鎮流寇為引,動搖大雍,隨後他們才好趁虛而入。
蕭天霽確實在回京途中受了埋伏,與他一同去的士兵們全死在西秦人的埋伏下,而他與墨林用戰場撿來的屍體騙過那幫西秦人,隨後喬裝易容,混進西秦國軍營,摸清軍營那首領的脾性後,找機會殺了首領,重新扮成他的模樣,隨軍隊一起去了西秦。
蕭天霽將自己的經曆挑揀了些長話短說給江淮雨聽。
他本不願說這些,可江淮雨哭的太厲害,他想不出別的安慰法子,頭腦一熱便全交代了。
江淮雨知道他現身並不能太久,因此也不敢太過耽擱,那些壞情緒發泄了些後,及時止住哭,問蕭天霽:“殿下之後作何打算?”
蕭天霽還抱著人輕輕拍背安慰,聞言頓了下,回道:“西秦此番來大雍,並非真心求和,來的那幾個使者今夜便會全部死在宮裏,而到了第二日,西秦便會聯合周邊其他幾個國家的軍隊從興德鎮出發,直攻京城。”
江輕寒聰明一世,卻在登上皇位後全然不聽張鴻儒的勸阻,江淮雨不解,世人不解,這天底下恐怕沒人知道他為何突然神經質一般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蕭天霽卻知道。
在興德鎮時,他遇見了當初送給他母後玉佩的那個老道,老道雲遊四方,遇見寺廟了就進去住,那日剛巧在破廟相遇。
十幾年過去,那人樣貌卻好像沒什麼變化,蕭天霽見他時已然記事,故而對他的相貌多少有些印象,什麼人十幾年過去卻一成不變?
老道愛喝酒,蕭天霽就從外頭買了十幾壇給他喝。
醉酒後的老道開始胡言亂語,說什麼癡心人最後終會死在一個癡字兒上,上天定好的命數,肉體凡胎,怎可能逆天改命?變數終歸隻是變數,成不了因果。
蕭天霽問他這話何意。
老道臉通紅,打了個酒嗝回:“你也是個癡兒,糾纏幾世怎的還不夠……世間情愛,到最後皆為一個空字,為此道消命隕,何苦,何苦啊。”
後頭那老道還說了些什麼,蕭天霽記不清了,醒來時他獨自一人睡在破廟,旁邊放著十幾個空著的酒壇子。
癡心人毀在一個癡字兒上,江輕寒癡心,蕭天霽暗啐了一口,隻是令人作嘔的占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