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尤安沒走,薩菲拉也沒有攆他的意思,倆人吃飽喝足大眼瞪小眼。
尤安隔著燒烤架下的一堆篝火跟薩菲拉對視,幾次欲言又止,“今天…你怪怪的。”
“困了,”薩菲拉抹嘴走人,管吃不管收拾,“晚安。”
早上從哪醒來的就去哪裏睡,她回到屋裏給自己蓋好衾被。
床是硬了點,但你就說有沒有吧。有床有被,有衣服蔽體,有鐵碗鐵刀子吃飯,還要什麼自行車。
在床上烙了半天餅,薩菲拉實在沒有睡意。她正處在最累的姿勢——半躺不躺。躺平的是超我,奮鬥的是本我。意識說煩,想死,腦子說放屁,你得支楞起來。
往事一圈一圈轉,前半生過馬燈似的在眼前過了好幾輪。把自己從生到死的心路曆程做了一個完整的大複盤。
多努力一顆頭。
既然睡不著,那就不睡了。薩菲拉歎氣,做人就是不能太為難自己。
她回憶起白天祭司和尤安的對話,開始逐字逐句做閱讀理解。想到尤安說‘反正要從他們兩個中選’…選什麼?祭司前一句說不討雌性喜歡。莫非是說兩個人裏選一個做配偶?那是誰們兩個。
嘶。
記得尤安還說‘三人一起長大的情分’…
啊這,除了我,另一個是誰啊?
薩菲拉偷偷扒著窗沿,看那條龍果然也還沒睡。
尤安正坐在篝火邊,胳膊搭著膝蓋,天太黑,篝火太暗,叫薩菲拉瞧不出端倪。
“別用眼神騷擾我。”尤安頭也不回,尾巴卷著一把石器小鏟,正往篝火上蓋土。
薩菲拉懷疑這家夥是背後長眼了。
“啊,”薩菲拉托腮在窗台,“對我的眼神沒有抵抗力是嗎?”
“……”
“嗨,刑官?”薩菲拉覺得有意思,“你不是有話要說嗎,聊聊?”
“不聊,”他站起來,雙手抱臂,大尾巴卷著鏟子放回原處,“剛不是說要睡覺嗎。你變得倒挺快。”
一眨眼的功夫,尤安已經走到她窗邊,把她的頭推回窗戶裏,尾巴卷著支窗關了她偷看的渠道。“等你睡著。”
自己跳上房頂,瞬間沒影了。薩菲拉笑笑,心說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
第二天一早果然不見尤安的影子。自己舀石缸裏的水洗了把臉,天氣悶熱,這裏的布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透氣性不好,晚上捂出一身汗,就又簡單擦了擦身。“尤安?”沒人回。薩菲拉又喊了幾遍,無果。
薩菲拉笑著搓搓手,很好。從袖子裏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本子裏夾著一根碳條,前幾頁被撕的隻剩毛邊,隱約剩下幾個模糊的“樹”、“生命力”、“根須”、“火”幾個字,中文簡體,非常親民。
她翻到最後,日記似的寫著——新月:還有三個月,我得離開。
虧凸:他來找我了,但我還不能走。
上弦:不能信,不能信!
之後有三頁被撕掉,最後一頁的字像是幹涸的血,寫著——殺了芬尼爾,身體歸你
薩菲拉覺得無所謂,把小冊子扔進柴火堆,想了想覺得這本子不錯,還是留下。於是撕了血字,看著紙張被火舌舔的一幹二淨。
小本子是在她醒來時發現的。她剛死剛活,迷迷瞪瞪的就瞧見這東西大開著停在血字那一頁,枕在自己腦袋底下,簡直比自己這麼個死鬼還不吉利。適逢狗叫,她倉促間塞進衣袖,一直沒來得及仔細看。現在看了,但求一雙沒看過的眼睛。
就知道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怎麼的,還有隱藏任務唄?
家裏頭的東西大多是石頭的,沉重不好挪動,隻得翻箱倒櫃把家裏折騰了個遍。櫥櫃裏餐具都是成對的,金屬刀具看著沒怎麼用過,邊上長出一點紅鏽,薩菲拉嗅了嗅,是鐵。
一側廂房共三間屋子,照不到陽光,在雨季來臨時顯得格外涼爽。一間放著個木頭浴桶,是浴室,外間有個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