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銳想緊隨“老藥劑”離開,被薑海峰叫住了。鄭銳停住腳步,卻沒有立即轉過身來,稍停了一兩秒鍾,才轉身向薑海峰走來。幾乎同時,薑海峰和鍾國慶都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音來。三個人相對站著,足足又愣了幾秒鍾,薑海峰說:“鄭銳,我知道,難為你了。曉雲跟我講了你的情況,像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往下的事情,你好自為之吧。”鄭銳點了點頭。而鍾國慶主動跟鄭銳握了握手,說一個走了錯路的男人,當他選擇是否調轉船頭的時候,這個過程是複雜的,是痛苦的,是讓人跟自己的靈魂對話的,也是需要足夠的勇氣的。
鄭銳拉開門出去了。他那雙沉靜的眼睛凝視前方。
鍾國慶說他又整理了一份內參,想在適當的時間通過新華社向全國轉發,讓人們從歐陽秋童案件中受些啟迪。薑海峰說好。發覺聯合調査組的負責人朝這邊走來,薑海峰連忙迎過去,互相握手問好。
負責人是位女性,姓祁,叫詩雨,大約四十四五歲,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白皙的肌膚飽滿豐盈,眼睛明亮而和善,穿著傳統而不呆板。她講著一口蘇州普通話,柔柔美美的,悅耳動聽。估計再血腥的詞彙從她的口中講出時,都會減少幾分恐怖的。她先客客氣氣的說:“薑書記,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其實,跟她相約的隻有薑海峰一人,當她看到鍾國慶也在場時,出於禮貌,便把“你”擴展成“你們”。
“哪裏,哪裏。”薑海峰也客客氣氣的說:“我們也是剛到的。知道那邊正忙著呢,也就沒有打攪你們。喚,我這裏搞到了一些比較有價值的東西,想當麵交給你們。”說著,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疊材料,都是他安排手下想方設法取到的一些證據,他認為是可以證明歐陽秋童是冤枉的,但他沒有這樣講,隻是說:“希望得到您的重視。這些東西估計會讓你們感興趣的。”
祁詩雨沒有當麵將材料一一瀏覽,而是對折一疊,說她回頭詳詳細細的跟其他情況對照對照,以便更準確地把握事情的實質。鍾國慶跟祁詩雨不大熟悉,也不敢貿然多說什麼,僅僅試探性的問一句:“歐陽秋童的情況,應該很快就有轉機了吧?”祁詩雨微微一笑,什麼話也沒說,就分別跟鍾國慶和薑海峰握了握手,可以感覺到她這次握手的力量非同尋常。
祁詩雨拿著材料又往那扇門走去,像是一股溫暖如春的風,又像是一團撲朔迷離的霧。
第二天淩晨三點,廖天倫接這個電話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便將他擊倒在沙發上!電話聽筒摔落在半空中,不停地晃悠晃悠。阿彩一臉迷茫,拿起聽筒“喂!喂!”了幾聲,沒人說話,隻有嘟嘟的聲音。阿彩一下子慌了,挨個拍廖大龍和廖大勇兄弟的門,完了又跑到三樓大叫:“曉雲姑,快起來呀!”於是全被叫醒了,問阿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彩急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地指著麵色蒼白的廖天倫。大家都以為是父親心髒病犯了,忙著倒水找藥。王靈丫把速效救心丸拿過來:“爸,您趕快含上吧。”廖天倫麵如死灰,沒有絲毫表情。廖曉雲從王靈丫手中接過藥,貼著父親的臉說:“老爸,是不是心髒不舒服啊?這個藥挺好的,您還是含上吧。”廖天倫依然毫無表情,一會兒,眼看著他臉上的肌肉往下拉扯,嘴角已呈八字型。
廖大龍突然意識到是電話惹的麻煩,就問:“阿彩,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阿彩說她也搞不清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電話鈴響就趕緊跑過來接,電話裏就說必須叫廖書記接聽,她就把爺爺給喊起來了。誰知,他隻聽到爺爺“嗯啊”了兩聲,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老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廖大勇問。
廖天倫眨了眨眼睛,依然保持嘴角八字型狀態,不言不語。
“爸,到底怎麼回事嘛。”廖曉雲急得直搓手心。
這時,廖天倫那雙幹澀的眼窩裏淌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到唇邊時,他抬手抹了一把,拉住女兒曉雲的手,嘴角顫抖了兩下,悲不自勝地說:“你們的媽媽突發腦溢血,已經走了……”他愴然涕下。
頓時,廖家老小哭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