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十九名修士一個一個的消失在了混沌青光中，轉眼酒館裏已隻剩下了最後一人。
“等等！”曾質問過嶽守一的那名修士猛的叫道。
太虛門最後剩下的太虛青年笑了笑，問道：“何事？”
那名修士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禮，拱手請教：“……不知道友能否告訴我等，霧海中究竟是何物……”
“這倒也不是什麼秘密，霧海中醞釀的乃天下龍脈。”
酒館裏響起一片低低的驚歎聲。
“龍脈出世麼……那確實於我等無用……但在下亦未曾聽說過龍脈出世會有什麼危險發生的。”
“師尊說此龍脈並非氣運正統，乃蜃龍精魄所化，半虛半實，既是龍脈，也是龍鬼。”
酒館裏眾修士倒吸一口涼氣。
“世上真的有龍？”有修士驚疑的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皆是從師尊那聽來的些許消息，再多的也沒有了。”
那名修士拱手行了一禮，雖說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但這位太虛門下的耐心與友善已是給了他足夠的尊重了。
片刻，他似想起了什麼，在那名太虛門人走入青光前的一刻道。
“還想請教道友尊名。”
“碧水堂，蕭榆。”
蕭榆笑了笑，轉身走進後院，留下一幹修士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
楚國，京都，被楚皇設為禁地的皇家園林中，一座依水而建的清秀竹屋裏，清羽子與天都平桌對坐。
“唐得到我等輔助後進勢很快，如今已與漢接壤，兩者間作何選擇。”
天都端著茶杯，移開了杯蓋，卻久久沒有品嚐，任那茶霧朦朧模糊去他的臉。
清羽子顯然很有耐心，安靜品茶等待著天都的決斷。
許久。
“放棄漢。”天都緩緩道。
清羽子點了點頭，或許意料之中，又說起了另一樁事情：“太虛門已遣人趕赴蜃龍古林，我等是否也得過去一趟。”
天都聽到了太虛門這個消息，沉默了更長的時間，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龍鬼而已，無需理會……”
但這一次，清羽子沒有如之前般完全順從天都的決定，他撫須說道：“真龍本亦是氣運之兆，更何況蜃乃掌握虛幻之龍，雖非正統，卻最容易以假亂真，說不得會攪亂格局。”
天都又沉默了很久，看著杯中清澈的茶水與迷離的煙霧，向來亮若星辰的雙眸似乎隱約間出現了些許遲疑與猶豫。
“雖然不知道太虛門有怎樣的打算，但還是不讓他們得到這大約凡塵中剩下的最後一條龍脈比較穩妥。”清羽子緩緩道。
天都依舊看向茶杯，沒有說話，直至茶水涼了下去，霧氣也不見了蹤影，他才抬起微低的頭，答複道：“龍鬼出世還需些許日子，我再想想。”
清羽子撫了撫白須，沒有再做追問，身影漸淡，消失在了竹屋中。
……
“進來吧。”天都坐回書桌前，雙手輕輕按在古琴之上，頭也不抬的說到。
竹屋門口，轉出項瑩手提食盒的身影。
“你早就知道我在？”
天都沒有回答。
“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不介意麼……”
天都依然沉默。
項瑩放下食盒，一層一層取出裏邊的精致佳肴，幾次欲言又止後，終於鼓足勇氣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吧。”
“你……你們上清門，有一天，會放棄大楚麼……就像你方才放棄了漢國那樣……”
天都抬起了頭，看著項瑩，看著那近乎每日陪伴在左右已數年之久的女子，看著她眼中的憂慮在他的沉默下漸漸增長，看著似有淚光，緩而穩的回答：“不，不會的……”
項瑩的眼中憂慮頃刻盡去。
笑道：“用晚膳吧，今日我在禦廚那又學了一道新菜。”
天都沒有立刻起身，按在琴弦上的雙手開始輕輕撥動，悠悠灑灑的旋律響起，項瑩很熟悉，又是四年前蕭榆在花船上的那一首琴曲，隻是不知為何，這些年來，就連對音律並非十分精通的項瑩都能聽出，這一首當年在蕭榆指下明朗如春日陽光，坦蕩若海潮滾滾的曲子，卻被天都彈得越發的低沉了……
是夜，天都來到清羽子房中，留下一句“我去蜃龍古林。”便轉身消失在了無際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