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很輕鬆,很快樂……
偶爾的雞毛蒜皮,偶爾的諷刺挖苦,不知為什麼,身懷道法,一直以為在尋求自在逍遙的自己卻在陳林林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難道自己之前追求的並非是超脫的自由麼,還是說自己根本從來就沒有超脫過?
否則為何會在一個凡人的輕鬆中找到輕鬆呢……
蕭榆不知道……師傅說過世間的一切疑問本就大多沒有答案,所以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必讓它成為憂慮,於是蕭榆決定不再思考這個問題,隻需好好享受那得來的輕鬆愉悅就是,超脫與否又算得了什麼呢……
隻是,那越發清晰的聲音為何沒了往日的歡快?
蕭榆皺了皺眉頭,林林……實在悲傷麼?是誰讓這隻快樂的鳥兒發出了悲鳴……
蕭榆的心裏產生了些許不快,遠說不上什麼撕心裂肺,隻是微微的不快,一毫毫,一絲絲,纖細難辨又纏繞難解。於是蕭榆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去問問那快樂的姑娘為何悲傷,想去看看那酸澀的淚水為誰而淌。
……
夜風輕輕在吹,雨後獨有的淡淡香味清新著這個世界,哭泣的姑娘終於再也發不出聲音,隻有那微微抖動的弱小肩膀反映出她此時的無助與恐慌。
“……林林啊……你怎麼哭了……”懷中的人緩緩的抬起手,擦拭掉臉頰上的淚水。
陳林林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她終於鬆開了已咬出鮮血的朱唇,小嘴一咧,像一個受到極大委屈的孩子,猛的把腦袋埋在了蕭榆的胸口。
話已說不出來,淚已流得幹渴,小姑娘隻能一邊撒氣似的狠狠捶打著蕭榆,一邊把他抓得更緊。
……
意識回歸,蕭榆漸漸回憶起了之前的種種,回憶起上清十六修士交織的劍網,回憶起升騰的籃夕焰,深邃的閻羅劍,回憶起那一次一次的衝擊,回憶起陳明在最後一劍的阻擋,更回憶起自己無意識的癲狂,一陣冷意湧上,蕭榆為自己的莫名的狂亂打了一個冷戰。
空氣中除了雨後泥土的清香還彌漫著一絲淡淡的元氣,那是一股蕭榆熟悉的氣味,他扶著陳林林站起身來,舉頭望天,那裏,濃厚的烏雲已不見了蹤影,寂寥的星辰有氣無力的閃爍著迷離的光點,那裏,一名大約而立之年的男子,身著道袍,束發負劍,一步步自蒼穹走來,似乎空虛中存在著無形的階梯,承載著男子穩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帶著一種大氣的平穩與從容。
“有勞大師兄了……”來人正是太虛門第一真傳嶽守一,雖然蕭榆沒有看到,但無疑之前上清門十六修士奪命的反撲便是嶽守一擋了下來。
“師弟你這兩年進境過快,是以道基不穩,今夜之舉也算情理之中,不必太過憂慮。”嶽守一一眼便看出了蕭榆心中恐懼,給了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蕭榆自然不會懷疑大師兄的判斷,蘇醒後高懸心中的巨石放了下來。此時嶽守一已自蒼穹行至蕭榆身邊,一如既往的沉默著。嶽守一不苟言笑沉默寡言這在門中是人人皆知的,但此時此刻,他的沉默卻大約多了一層涵義,這是把代表著太虛門的話語權交到了蕭榆的手裏。
蕭榆轉過身去,麵對著不遠處依舊氣勢威嚴的李崇煥,麵對著方才擋在李崇煥前的陳明,片刻後笑道:“陳兄……我想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陳明理了理被雨水濕透的衣衫,帶上了平日的笑容:“蕭兄聰穎非凡,總是可以明白的。”
“但是……為什麼?”
陳明笑了笑,向被士兵看押的李世仁行了一禮,道:“……我是聖上的暗侍衛……”
這一回輪到李世仁道:“為什麼……”
陳明沒有回答,而李崇煥卻走向了兒子。
“因為帝國一統天下的大業。”
李世仁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回答:“所以陳明要堅定我逼宮的決心,謀劃了這一次兵諫,為的都是蕭公子……”
“帝國征戰天下,不能沒有修士的輔佐,但更換國教必須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李崇煥步步走來,離蕭榆越來越近,緊張得士卒們手足無措。
“不過朕沒曾想到,事情會辦得如此難堪。”李崇煥對嶽守一拱了拱手,“太虛修士當真深不可測。”
嶽守一沒有太多理會李崇煥,微微點頭以做回應,便向蕭榆問道:“此次學習俗務可有所得。”
蕭榆沉默片刻,答道:“所得頗多。”而後鄭重的向陳明施了一禮。
“陳兄,蕭榆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