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煥回過頭,沒有再看皇後一眼。
“明日把皇後族人的名單給朕拿來,皇後遇害想來他們很不好受,朕需得好好安撫。
皇後那個在川州任刺史的親弟弟,朕要把他調回長安,發旨給吏部,讓他們找個好位置。
……”
李崇煥在皇後寢宮中,當著眾多妃子兒女,當然更是當著那獨自冰冷的躺在床上的皇後,緩緩下達了一道又一道的聖旨口諭,似乎希望為皇後處理清她匆匆離去後,餘下的所有牽掛。
乾元殿側堂內焦急等候的諸位大臣第三次被告知了早朝的推遲,而宮中漸漸傳出的模糊消息,則讓這座出乎以往沉默下去的側堂顯得越來越壓抑……
聚集在皇後寢宮的人們被李崇煥散去,皇後宮的正殿成為了臨時的議事堂,此時那飄蕩著淡淡茉莉香的柔和殿堂之中一片肅殺之意,宮女太監都被趕到了殿外,披甲持刀的禦林軍團團把殿堂護住。
“蕭公子,從皇後的傷勢可否判斷出些許蛛絲馬跡?”腰間挎刀的李世峰如今解下了馬刀,但那連坐時都似乎蘊藏著力量的姿勢總讓人能感覺到他身上那一股淩厲的氣息。
蕭榆搖了搖頭:“刺客乃道行頗高的修道之人,要想殺一個凡人實在太過簡單,不會蠢到留下什麼能表明身份的痕跡。”
李世峰劍眉緊凝,習慣高昂的頭微微低垂著,寫盯著地麵,似乎要在地板上找出什麼東西來。
“我大唐之地百姓自古信奉太虛門,這片天下再也找不出別的修道門派,而那些遊道散修也大多為我大唐供奉,若說忽然出現什麼道行高深之人……我需要一個解釋。”
李世峰話音鏗鏘,猶若一柄出鞘的寶劍,似乎恨不得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柄冰雪中的馬刀,而他話中所指,自然也如他本人的氣質般,帶著一股沙場的直接與尖銳。
李崇煥沉沉一拍桌麵:“峰兒,不得無禮!”
蕭榆乍聞李世峰所言之時頗有些驚訝,他確實是沒曾想到竟會有人懷疑起太虛門來,隻是一個凡人,縱使你其實滔天,在蕭榆看來也不過清風拂麵,實在沒有更多的壓迫效果,而他因了李世峰話中內容生出不快,自然也不會待見李世峰,輕輕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放悠悠道:“皇子此言大約有你自己的考慮,不過我實在沒想明白為何皇子會懷疑到太虛門來,我太虛仙教聖地,在太虛山那凡塵絕頂之上傳承了無數歲月,大唐帝國的事,或許對你們來說是大事,但對我們來說,不過那恢宏史書中微不足道的一筆罷了,人所謀事總要有所圖,縱然是隨心所欲也算圖個快樂開懷吧,但刺殺大唐皇後太子於我太虛來說又能圖些什麼呢……”
李世峰被蕭榆話中透出的輕蔑與他那平和的語氣激得怒火攻心,一抓桌沿,看樣子便是要拍案而起。
“二弟休要衝動!”李世仁低喝製止了李世峰,接著道:“蕭公子乃出塵仙者,你怎可如此不敬!太虛乃我大唐國教,乃大道正統,豈能你這樣輕易質疑?再者說,若不是有蕭公子相助,昨夜為兄我早已隨著母後去了,兩起行刺明顯出自同一策謀,若蕭公子想讓我死,我哪裏還能坐在這裏。”
李世峰雖然被長兄喝止,但雙目灼灼顯然很不服氣,而李崇煥亦沉默著,不知想些什麼,氣氛變得更加壓抑,而蕭榆卻恍若不覺,自顧自的悠閑品茶,待李世仁說完片刻後方才開口道:“皇後身上看不出任何線索,但昨夜東宮不是擒了六刺客麼,他們氣海被破已與凡人無異,你們若想知道什麼去拷問他們便是。”
此言一出,李世峰驚訝非常,就連李崇煥也有些動容,他們早晨接到太子遇刺的消息不久便又傳來了皇後身亡的消息,弄得手忙腳亂直到現在也沒曾詳細問過東宮那邊的情況,雖太子健在明顯是躲過了刺殺,可具體如何躲過,刺客是逃了是死了,完全不知道,是以如今一聽,行刺太子的修士竟有六人之多並且被蕭榆廢了道行盡數擒下,不由得不意外驚訝。
似乎一語點醒夢中人,有了活口自然就有了方向,緊閉的大殿轟然洞開,聖旨一道又一道的下達,除了嚴刑拷問六名刺客,還有更多軍隊密探們的配合調查搜捕,嚴謹統一,滴水不漏,但未曾料到,傳旨的太監才走不久,一名禦林軍便匆匆跪倒在了敞開的大殿口。
“稟聖上,昨夜行刺太子的六名刺客……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