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欲雨 第十章 屈服(1 / 2)

唐誌持劍立於高空的狂風中,衣衫咧咧飛舞,他望著那相當於把整個鎮鬆派鎖死的大陣,猜測著這如天外神龍忽而降臨的楚國盟友究竟是何方勢力,疾速閃動的思維中一種極其糟糕的想法令唐誌愈發凝重,水牢裏關押著的除了大楚公主,還有上清弟子。

不得不說現實往往有其超乎演繹的巧合,雖然天都、蕭榆並不都是上清門下,雖然天都與項瑩一同被抓或許是之前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可唐誌從這一片斷中猜測的結果卻已然八九不離十。

“上清門玄明子攜同門師弟拜會唐掌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與之相伴的,十六個灑然身影相隔遙遙顯現在天際各處,一名氣度沉穩的中年道士正是那說話之人,向唐誌遙遙拱手。

唐誌望眼望去,以那辨氣之術掃過一圈,心下不由大跳,那十六名修士沒有一人的道行他能夠分辨得出,若不是他們有刻意隱藏之法,便意味著這十六人竟都與他修為相仿。

唐誌之前雖然忌憚上清門這座傳說中的仙教聖地,可他並不害怕,所作為依仗的不外乎自己道行已至凡塵巔峰或許上清門無人可匹敵,而就算上清門中也有道行與他相仿的修士配合上人多勢眾自己不能力戰,但道行相當的修士,若一方打定主意要逃,另一方是幾乎不可能攔下的,所以唐誌覺得上清門與鎮鬆派開戰縱然能毀滅自己兩百年在這鎮鬆峰上的根基,卻要麵對自己逃走後無休止的報複,實在有些不劃算,於是他自信肯定上清門絕不會輕易與他撕破臉皮。但是此刻,麵對著這座倉促布置卻封鎖了整個鎮鬆派令他都衝不出去的陣法,麵對著眼前這十六個道行與自己相仿的大修,唐誌在這次事件中第一次產生了恐懼。

“見過玄明子道友,不知道友所來何事,若是為了門下弟子而來,那我鎮鬆派在此先行告罪,上清門下弟子被我門下錯綁上山,實屬誤會,隻需稍等我即刻放人,那些誤抓貴門弟子的鎮鬆門人我亦會嚴正處決以報貴門弟子之委屈。”

身處危局,唐誌的表現卻還是不失一派掌門的風範,應對間不可謂不得體大方,若隻在神情氣度上依舊看給人以成竹在胸的感受,當然這隻是外在,他說出來的話卻已然暴露了此時內心的恐懼,釋放上清門弟子歸還寶物,甚至於對自己弟子的些許懲罰都屬正常,可唐誌一開口便是處決所有誤綁上清門人的弟子,這就實在是有些量刑過重,很有搖尾乞憐血本討好的意味了。

不過這對唐誌來說都是順其自然的,諸如什麼一派尊嚴啊,掌門風範啊,那是在沒有威脅的時候才會考慮與計較的事情,唐誌在兩百年前受過凍,挨過餓,住過破道觀,更是見過無數的白眼,自覺尊嚴這東西說白了值不上幾個錢,正所謂溫飽思淫.欲,吃都沒得吃的還想什麼姑娘?命都沒了還要什麼尊嚴?現下性命是真真實實的受到了威脅,幾個門下弟子與那點可憐的尊嚴又算得了什麼?唐誌一直信奉著這些個自己的道理,兩百年來他與鎮鬆派的崛起史中,雖然幹過無數燒殺搶掠的勾當,但讓他自己覺得最為荒唐的其實還是那兩百年前偷了觀裏一個月口糧的費用找姑娘的事情,因為那一時的衝動導致後來險些餓死,但有些諷刺的是,也正因為他當年那極少有的一次沒溫飽就淫.欲的衝動造就了鎮鬆派兩千年曆史於他自己人生的重大轉折,給予了他今日輝煌的門牆尊貴的地位。

唐誌沒有把自己的尊嚴當一回事,卻沒曾想玄明子更沒認為他的尊嚴有什麼價值,麵對唐誌的退讓,玄明子神色依舊如之前般波瀾不驚,不親切也不冷漠,平靜道:“唐掌門不必麻煩,在下身為大楚國師現在隻是受楚皇之托前來取掌門性命而已,至於我上清門下有弟子被貴門誤抓上山,待此間事了在下自行處理。”

唐誌被這平淡卻又明明透露著刀光殺意的一句話咽得不輕,在巨大的威脅與壓力下,麵對這殺機畢露卻帶著濃重輕蔑的話,兩百年來修煉得號稱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沉著氣度拋卻一空,臉色漲紅,頭頂青煙蒸騰不知是真元流動還是其怒已極,總之唐誌的情緒已到了爆發邊緣,就在這時,又聽玄明子道:“當然,如今楚國霸業將展,急需用人,楚皇之前的聖旨依舊有效,若唐掌門願意負荊請罪並效力於楚國霸業,楚皇可以對鎮鬆派之前種種既往不咎,在下也不會追究鎮鬆派誤綁我上清門下弟子之事。”

唐誌滿腔怒火與前一刻湧上心頭拚死一戰的衝動在玄明子這一句不冷不熱的話間頃刻煙消雲散,他怔在半空顯得掙紮。這也難怪,玄明子以及同來的十五位師兄弟是與他道行相仿的大修士,上清門更是此刻他愈發捉摸不透的萬萬年傳承聖地,在感受到了威脅的第一時間唐誌毫不猶豫的選擇向他們低頭,這並不令他有任何的難以接受,但楚皇是什麼?楚皇的世俗權力再大也不過一個凡人,唐誌說是不把尊嚴當回事,可無論是誰,在擁有了兩百年超絕的地位後,忽然一下讓他向之前自己根本完全看不起的人低頭,還是比較難以接受的,但唐誌的理智告訴他,此刻若真的開戰實在生機全無,不說取勝,甚至於逃命的機會他現下都沒看得到半分,於是在經曆了並不算長的掙紮後,在玄明子與另外十五名上清弟子的遙遙包圍之下,唐誌緩緩的降回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