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愁 第十六章 鬥富(1 / 2)

玉江上,絲竹漸起管弦悠悠,侍女搬來椅子,項瑩重重坐下,目不斜視,生怕自己再多看那兩混蛋幾眼就會控製不住。

一江花船,所有的燈火都已點燃,與江畔沸騰的街市,交相輝映,把玉江溫柔的波濤染上了顏色,整條玉江都似著起火來!正中央那艘華麗巨大的朱紅花船上,白衣女子玉指輕撥,琴聲悠悠蕩起,各船舞女自艙內魚貫而出,滿江花船,竟是為她伴舞!

喧嘩刹那平息下來,交談的人們閉上了嘴巴,往來的馬車住址了車輪,遙遠江麵穿梭的船隻拋錨停泊。隻有琴音,隻有琴音伴著滔滔江水輕輕飄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婉轉若水,又似月般透著淡淡淒涼的聲音把這首原本活潑的詩唱出了滄桑。

有所經曆的人,被這歌聲勾起了或已埋藏許久的微微苦澀。還正懵懂的少年,聽著歌聲似看到了柳絮孤月的遙遠故事,初春的世界像忽然下起了蒙蒙秋雨,所有人沉默在這雨中,任雨水打濕衣衫,浸入心懷……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聽著這烙印在遙遠曾經的詩句,蕭榆目光迷離,眼睛雖還睜著,卻已看不到任何神彩,眼裏的景象漸漸模糊,輝煌的燈火消失了,斑駁的玉江消失了,皎潔的明月與深邃的夜幕也消失了。腦海中,似乎有雨落下,朦朦朧朧,然後那埋藏的苦澀記憶緩緩浮現,十年前,寧靜的後山,孤獨的孩童,每夜喃喃的自語,那給予他默默注視,不厭傾聽的渺渺感覺,那驚天巨變的夜晚,縱跨蒼穹的遙遙對望……

蕭榆不知道為何會想起這些,隻覺心中微微酸楚,他努力分辨著那垂首撫琴的女子,是否便是後山相伴的老友,是否就是那夜蒼穹上,遙遙的一望。可他最終自嘲的搖了搖頭,那位以白焰為衣,被滾滾火海護衛的女子,如何可能於此獻藝?

“不過是琴聲優美,勾起回憶罷了……”蕭榆暗道,頗為落寞。

一曲奏了,四下沉寂,好似連呼吸都停了下來,燈火依舊輝煌,玉江還在流淌,可望不到邊的繁華街市,黑壓壓的看客,都好像化成了虛無,唯剩下綿綿玉江水搖曳著一江花船,輕輕水聲,柔柔蕩漾。直至大半晌後,隨著一個突兀的掌聲響起,瞬間喝彩若雷,無論男女都毫不吝嗇,不遺餘力的拍著手,繁華街市,於此刻沸騰了,掌聲經久不息,一浪高過一浪,撫琴的白衣女子緩緩起身回禮,更引發了如潮喝彩,洶湧澎湃,若千軍萬馬過境,似乎把玉江流水都震得激蕩不已。

項瑩招來侍女,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侍女知其所指,恭敬回答:“回公主,她名為嬋姬,乃是青州近來最為著名的歌女,人稱嬋大家。”

項瑩微微點頭,吩咐道:“你去問問,看她願不願意去本宮的青州行宮裏表演。”

侍女領命退下,招呼了一艘小舟,繞向江中花船。

楚國民風開放豪爽,沒有太多教條酸腐氣息,對那男女尊卑亦一流也不甚偏見,如嬋姬這般的著名歌女,乃屬於民間名士,具有相當地位,是以項瑩貴為公主之尊,要邀請她,也得派人詢問,獲得同意方可。由此亦能看出,楚國皇權對民心的重視,便難怪楚國百姓俯首,團結繁榮。

不一會花船緩緩靠岸,嬋姬由方才那名侍女引導著往項瑩走來。

“民女拜見公主。”她向項瑩做了個萬福,雖隻是平淡說話,可聲音依若潺潺春水般婉轉酥柔,蘊涵著冰雪始化的清涼沁心。

項瑩笑道:“本宮今夜欲宴請嬋姑娘,不知嬋姑娘意下如何?”一國公主的和善儀態,此刻她倒是擺得端正。

嬋姬雖說也算有些身份,但真若太把自己當回事就沒什麼意思了,公主之意哪裏可能拒絕,笑道:“公主之邀,民女不勝榮幸,哪會……”

怎料話沒說完,卻被不知何時過來的天都打斷:“再彈一曲。”麵無表情卻斬釘截鐵一般讓人生不出違逆之心。

項瑩一愣,顯然被天都話間氣質所攝,待回過神來見了是方才那可恨之人,本因悠揚樂曲而平息下的怒火,變本加厲熊熊燃起。

她怒極冷笑,胸口起伏,依舊努力的保持著公主儀態:“本宮宴請的客人,哪能讓你說彈就彈?”

周圍的百姓也是議論紛紛,像見著了稀罕動物,對天都指指點點。

“這人誰啊,竟敢對公主如此無禮。”

“你剛才沒看到吧,就在茶館那,他和另一人下棋,公主叫他他都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