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榆瞪大了眼睛,仔細打量朱盞飛的寶劍。
長劍筆直沒有任何裝飾,通體深紅,似以炙熱岩漿染成,若單就賣相來說,實在可以跟方才的茶壺一較高下,隻是長劍自內透發著一種剛烈灼熱,不屈不折的氣息,讓人無法小覷。
朱盞飛見蕭榆兩眼放光的樣子,頗有得色,道:“此劍名為火麟,乃師兄我五十年前遊曆天下時,於妖族之地火焰山百丈岩漿下,采集火精玄鐵打造,師弟你日後若也有意劍道,亦當自己打造一柄佩劍才是。”
火麟出鞘,朱盞飛給人的感覺立刻大為不同,在蕭榆看來,他整個人也如一柄寶劍,錚然出鞘,往日隱藏在大大咧咧外表下的鋒利銳氣,頃刻間溢了出來,攝人心魄。
“我等修道之人所用劍訣不同於世俗中招式套路,而在於真元運轉之法,配合心中所存劍意體悟,師兄這套劍訣劍意剛烈,如長劍不屈不折,直達本質,講求在千變萬化下隻存一劍真實,破盡無數虛幻,小師弟我先演示一番,你且看好了。”
話音剛落,朱盞飛一提真元,火麟劍身上,烈焰熊熊騰起,焰紅似血,揮舞間,如一團紅球,灼得四周空氣陣陣扭曲。蕭榆神識中隻覺自己四方盡是火海,熾烈剛猛,燒騰著無盡光與無盡熱,焚毀一切,吞沒一切。
忽然火海疾收,無邊無際的烈焰頃刻歸攏到火麟劍上,於是火麟成為了天地的中心,廣闊環宇中,似乎唯勝一劍光明,如此耀眼如此動魄。
這光明極紅極亮,在形成的一瞬間,蕭榆神識感應中的虛幻世界轟然破碎,一切又都回到了朱盞飛揮劍的一刻,他飛身騰空十數丈,望地麵一劍刺出,劃得空虛撕裂,像是剪開了世界的畫布,拉出一段混沌的黑,許久都沒閉合。
這劍刺得極快,可蕭榆偏卻看得分明,朱盞飛似乎把整個世界的火焰集於劍尖之上,在這刺中噴薄而出,彗星般撞向地麵。
蕭榆心中大跳,暗道不好,他雖道行低微可也感覺得到這劍威力,虛空都隱隱有被斬開的趨勢,何況區區青石地麵?
隻怕河邊這處巨大青石鋪就的開闊地方,要在他這一劍下化作塵埃了。
劍氣轟地,發出震天巨響,蕭榆耳朵嗡嗡發鳴,他定睛看去,大出所料,如此聲勢的一刺竟隻迸開了地麵些許石子,這巨大的反差讓蕭榆目瞪口呆思維短路。
他仔細觀察青石地麵,確認方才那一刺真的就隻留下了一個近乎不可見的小坑。
“師兄用的茶具寒酸,沒想到拿來鋪地的大石頭卻是寶貝……”
方才那一劍的威力蕭榆自信以自己敏銳靈覺絕不會判斷失誤,怕是斷山毀峰都戳戳有餘,但這些大石頭卻能安然若斯,絕對不是一般的寶貝。不過幾年來他已充分體會過自己門派的富足,對此也就微微感歎兩句罷了。
隻是蕭榆又看那青石地麵,見其上雖然模糊卻縱橫交錯的各式劍痕,不由頭皮發麻,暗想,每一道都不必方才那一刺淺啊……不知朱師兄真個認真練劍時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光景,終於明白為何方圓十裏都無人居住,朱盞飛這動靜一天天的折騰估計誰也受不了。
“小師弟可看出了什麼?”朱盞飛對空虛抓,丟在一邊的劍鞘飛入手中,火麟緩緩歸入劍鞘,朱盞飛身上的銳利氣勢亦隨之消散無蹤。
蕭榆被他問得一愣,方才熱鬧是看得過癮,但要說看出了什麼門道……嗬嗬,光顧著看熱鬧了。
他尷尬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師弟愚笨……沒能看出什麼……就知道……這劍一定很厲害。”他不忘順手拍拍馬屁。
朱盞飛哈哈大笑,道:“你倒是老實,我這番其實就是給你過過眼癮,看看熱鬧,你真能看出什麼旁的才怪,師兄我好歹研究了幾十年年,你要一眼看明白我找塊豆腐撞死算數。”
他拉著蕭榆又來到河邊坐下“來來來,師兄這就給你講解其中玄機。”
……
河水滔滔,不住流淌,方才被朱盞飛化去的雪又漸漸積了起來,轉眼已見夕陽。
蕭榆告別朱盞飛,原路返回自己的住處,歸途當然已不像來時興奮得玩命趕路,他能悠閑欣賞沿河一帶,披上雪白素妝,又被夕陽染上大片橘紅的景色。反思今日在朱盞飛這所學所感,覺得與周長卿教授的大有不同,至少,朱盞飛那灼熱剛烈的劍意,銳利不折直闖一切阻撓,望能破開一條如劍般筆直通途的求道方式,都是他以前從未感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