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戒嚴令解除,拉吧特重見天日。
平民走出防空洞,望著千瘡百孔的城市,茫然失措,又看到軍墓前多出數千裹屍袋,益發惶恐不安。但根據軍方的說法,災難已經過去,在兩萬官兵的協力抗擊下,空前恐怖的變異僵屍最終被消滅,城市將回歸安靜,生活還將繼續……
士兵陣亡七千三百餘人,最高指揮官何塞·蘇薩埃塔少將殉職,拉吧特慘案無可避免地引起了聯盟總部的關注。特派調查團已經上路,詳細軍情彙報也正被要求反向傳遞。
上層無疑處於震驚和震怒之中。
戰前的常規通告,老何塞描述得過於簡化,隻稱即將遭遇為禍西戰區的變異僵屍,第35機動師已封閉城市,並將全力發動攻擊,確保一擊得手。
誰也不曾想到,小半天的激戰過去,編製在兩萬人的高科技武裝軍團竟然會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就連NX16都轟出去三枚。而最終的戰鬥簡報也言之不詳,許多關鍵性細節,如少將如何陣亡,變異僵屍殘骸現處何處,核爆次生傷害等級等……均草草帶過。
帶著諸多疑問,特派調查團可謂來勢洶洶,一副興師問罪的官僚派頭。第35機動師打算如何應對,完全是賈德森必須麵對的麻煩,吳鳴卻一絲一毫也沒放在心裏,因為他自己已經夠煩躁了。
丁香和雅吉被抓為人質,令事態發展進一步走近失控邊緣,至少對吳鳴而言,已經失去了完全的主動——撤離與回避將不再成為選擇,與奇塔決一死戰,則成為了惟一的出路。而且要命的是,決戰的時間和決戰的地點,也都將由奇塔決定。
毫無疑問,那凶魔必將修整一段時間,以期回複最佳狀態,再來與吳鳴和他的赤鬼一較高下。
但問題在於,吳鳴已經無法召喚出赤鬼……
經過這次一連三枚核爆的超強刺激,幽暗神經元已經嚴重受損,恐怕沒有個一年半載都無法恢複過來,而覺悟能失去了幽暗神經元這個載體,自然也無法進行補充,吳鳴了解自己的現狀——他現在隻剩個殼子,連嚇唬人都談不上,而且他甚至懷疑,那老夥計可能再也無法招之即來了!
低迷,失落,無助……那正是吳鳴眼下的心理狀態。他覺得自己再沒有辦法了,再起不到任何作用,跟個廢物沒什麼區別。
在士兵們進行善後處理的過程中,吳鳴暫時被領到了少將的房間裏,就那樣無所事事地坐在桌子前,看著士兵們跑進跑出地整理遺物,一直處於沉默狀態。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士兵們好像都被賈德森中校下了禁口令,尤其是核爆發生時身處於指揮部的數百名戰士,更是全數集合起來,借口是心理複健,但在其實上,莫不如說是進行一次深度思想教育。
賈德森的軍銜雖然隻是不高不低的中校,卻是眼下第35機動師的最高長官,少將的與世長辭將很有可能給他讓出個位置來,盡早豎立起領導者的權威,毫無疑問對他的下一步發展大有益處。從這個角度來講,他搞出這麼多花樣來也在情理之中。
在賈德森這位疑似繼任者的對比下,老何塞稱得上是個極好的長官。
盡管吳鳴和老何塞實際上隻見過一次麵,但吳鳴不得不承認,少將在自己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是個好人,和藹,說話溫聲細語,不會對下屬過分苛責、過分嚴厲,那張總是帶有些酒意的老臉上,總像是在對人笑。
他還送來了一個可笑的禮物,並且嚐試著想通過那古董似的禮物跟吳鳴聯係上。一位高級長官樂於搞這一套,如果不是長期飲酒損害了他的腦神經,那隻能說明他真是個易於相處的好人。
那種感覺……
如果非要吳鳴來描述的話,他會記起一個詞彙,叫親切。
隻可惜,這個親切的人死掉了。
他永遠不會再回到這間簡單得接近於簡陋的小屋子裏,從裝得滿滿的酒櫃中撿出一瓶,笑嗬嗬地走到桌子前,翹著嘴角小心地酙一滿杯,再湊到鼻子前貪婪地聞上一聞,而後才心滿意足地灌下喉嚨……
房門又被無禮地推開了,估計又是某位沒眼色的士兵前來搬運葡萄酒,吳鳴也實在懶得去理。
“你……還好吧?”
沒想到他還成了第一個主動搭腔的士兵,但那聲音好像有些耳熟,吳鳴慢慢抬起頭望了過去。
來人是賈德森,看上去麵容有些疲憊,這才當了三四個小時的總指揮官,竟然就吃不消了?他的肩章換了,軍階提升了一個等級,再想要稱呼他就得叫賈德森上校了。這一槍未放的家夥,儼然成了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