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小潮音”是南海之中的一個小小孤島,距離廣東神泉港,約莫帆船半日之程,島上石怪峰奇,泉清樹茂,景色絕佳!尤其向北靠海一麵,劈石奔巒,絕峰竦立,並有飛瀑穿雲,淩空倒瀉,半天雨雹,千尺珠璣,瀑旁不遠的一片青鬆翠竹掩映之內,依山建有一座小小茅庵,四周清靜已極,鎮日隻有些鬆濤鳥語,與峰下岸邊潮漲潮落的所作繁音,伴糊內早晚間的鐸鈴梵唄,暮鼓晨鍾,令人俗慮齊蠲,心神盡寂!
時中五月,盛夏方炎!在一個清朗淩晨,峰下岸邊的一塊大石之上,坐著一個縞衣如雪,風致高華,美擬天人的三十上下女子,但眉凝幽怨,目蘊情愁,不時手掠雲鬟,望著那海雲深處的一發青痕,若有所憶!
這位白衣美女,正是在本書前集首尾,略一出現的天香玉鳳嚴凝素。
嚴凝素為人,外冷內熱,極富感情!翠竹山莊一會,除了毒心玉麟傅君平,曾以下流手段,對自己欲加淩辱,喪心無恥,誓不相容,用伏魔金環巧破飛雷鏨使其自食惡報以外,因翠竹山莊之中,或人或事,均與自己有十載淵源,實在不忍見那種瓦解冰消,分崩離析慘狀,何況恩師妙法。神尼,嚴囑一經雪恨,即行回報,所以才在得手之後,毫未停留地與意中人鐵膽書生慕容剛,匆定後約,立即回轉南海!
但翠竹山莊大會迄今,業已兩月有餘,自己與慕容剛雖無海誓山盟的齧臂之約,但就憑那玄龜堂內,四目一對,眼波眉話,脈脈相通的綿綿情意看來,分明這八載之間,彼此一樣,均已相思刻骨!
自己約他到南海一會,無疑四靈寨事了,與呂崇文祭奠呂懷民夫婦以後,必然立即趕來,怎會曆時這久,還未見到?
嚴凝素這類風華絕代,自視極高的女子,方寸心扉,決不輕啟,但一旦有所屬意,則天荒地老,石爛海枯,此情亦難再變,所以這一塊大石之上,不知使她望斷多少清晨?立盡多少黃昏?但“過盡千帆皆不是”,幽懷鬱鬱,流水悠悠,鐵膽書生,因何薄幸?
海波浩蕩,一望無涯,卷雪翻瀾,飛清激素,嚴凝素相思無那,別緒難排,竟自略改李清照的“鳳凰台上憶吹簫”詞句,低聲宛約唱道:“唯有連天海水,應笑我終日凝眸!
凝眸處,
從今又添一段離愁!”
歌聲猶在飄蕩,峰腰茅庵之內,突然“叮叮”連響,傳來幾聲玉磐之音,嚴凝素知道恩師妙法神尼,傳喚自己,趕緊略寧心神,暫時驅散遐思綺念,縱身上躍,縞袂飄風,身法輕靈已極,真如同一隻玉鳳一般,散著淡淡天香,飛登絕壁!
茅庵之內,貝葉青燈,藥爐經卷,陳設得古樸無華!中室西側的禪榻之上,坐著一位相貌清奇,目光冷峻,不怒而威的高年比丘尼,見嚴凝素進門,看她一眼問道:“素兒,你自王屋複仇雪恨歸來,差不多每日清晨黃昏,均要去到海邊眺望,我真不知道,那慕容剛究竟是怎樣一個絕代英雄,值得你如此屬意?須知為師昔日,便因為一件情天恨事,才削去三千煩惱,遁跡空門,並立誓不入中原一步!你是我門下唯一弟子,能有良好歸宿,為師當然欣慰,但必須等我見過慕容剛,看看他是否配得上你,再作決定,你已約他南海一會,時隔這久不來,莫非有心輕視?我門下不許過分遷就別人,隻準你等他三月,倘此期一過,便一步一拜,他休想上我這潮音蜂頭半步!”
妙法神尼說到後來,語氣之中,業已滿含怒意。
嚴凝素慧目識人,知道鐵膽書生,決非薄幸一流!見思師蘊怒,生怕把事鬧僵,低頭稟道:“慕容剛人頗老成,徒兒除掉傅君平,即行離開翠竹山莊,不知是否結局有變?”
妙法神尼哂然說道:“你既說他藝兼無憂、靜寧兩家之長,難道隻剩下一個天南雙怪孽徒玄龜羽土,和什麼西城僧人,就應付不了麼?”
這一句話,把嚴凝素頓時提醒,芳心之內,立為慕容剛、呂崇文莫大擔憂!
暗想倘若西域四佛十三僧一齊趕到,他叔侄縱然功力再高,以二對十七,如何能敵?而自己回到南海,隻把西域離垢大師,來到翠竹山莊,為四靈寨助陣之事,稟告恩師,怎的忘了把青虹龜甲劍的一重恩怨說出?遂向妙法神尼說道:“恩師可知道那些西域僧人,與慕容剛、呂崇文作對之因,竟以我們南海-派,也頗有關聯麼?”
妙法神尼詫然問故,嚴凝素遂將西域僧人,苦練絕藝,現由該派好手,四佛十三僧,聯袂同進中原,尋找與大漠神尼有關之人,及那柄青虹龜甲劍的下落,企圖洗雪當年北天山絕頂,劍劈西域魔僧之恥事,詳細稟告。妙法神尼聽完“哦”
了一聲說道:“大漠神尼,雖然是我師姊,但舉世之上,卻極少人知!真若西域僧人,過分不知進退之時,到不能使呂崇文為了一柄青虹龜甲劍,獨擔艱巨!到時你持我昔年信物‘度厄金鈴’,邀那四佛十三僧,來這南海小潮音一會便了!”
嚴凝素見恩師肯管此事,心內略寬,整日除了參究精研內外功行,就在峰下海邊的巨石之上,北望鯨波,想從那一碧極天以內,望到一片白帆,而這片白帆之下站的就是鐵膽書生慕容剛,呂崇文叔侄兩個!
望來望去,果然被她望出端倪!這日也是清晨,嚴凝素卓立石上,遙望遠遠的許多帆影,飄蕩碧波,突然覺得其中一片白帆,與眾不同,似是真對這小潮音方向移動!
注目良久,證明自己所看,確實不差,那片白帆,業已越現越大,但等到辨清船頭所立,是一灰衣僧人之時,卻又不禁大大失望!
朝朝渴盼,日日成空,心中自然微覺淒楚!方把螓首一低,眼角垂下兩點珠淚,忽然想起這僧人的身形好熟,抬頭細看,來帆因是順風,速度頗快,已然離島僅有三五十丈,果然正是心中所猜,對自己有莫大恩惠,化名“鐵木”的澄空和尚!
澄空乃是無憂頭陀弟子,突然來到南海,必與意中人慕容剛,大有關聯,嚴凝素竟自莫明其妙的起了一種不祥預兆,心中不住騰騰亂跳!
縱身躍上一塊更高大石,向著來船,不住揮手,霎時船便抵岸,澄空囑咐舟人,就在沙灘相候,便即縱上大石,與嚴凝素互相禮見!
嚴凝素見澄空一臉嚴肅莊重神色,越發知道自己所料不整,顫聲問道:“澄空師……師兄!慕……”,澄空不等她話完,接口莊容說道:“嚴女俠不必過分擔憂,慕容師弟雖受重傷,尚無大礙!呂崇文卻連人帶劍,被四佛十三僧,擄回西域,急待營救,你先引我參謁妙法前輩,我還有事稟告!”
嚴凝素一聽,事情居然嚴重到這般地步!不禁柔腸寸斷,猛使絕頂功力,“一鶴衝霄”,宛如淩空虛渡一般,竄向峰腰茅庵,澄空僧袍一展,也自飄飄隨起,直把個駕舟人,看得驚疑萬狀,目瞪口呆,不知這一僧一女,究竟是仙是佛?
二人身形,離庵門還有丈許,妙法神尼即已傳音問道:“素兒你帶何人同來?
我這潮音庵中,誰敢不得準許,妄自闖入?”
澄空聞言,急停身形,合掌恭身稟道:“恒山紫芝峰無憂上人門下弟子澄空,奉師命渡海遠來,有急事拜謁潮音庵主!”
妙法神尼方自“哼”了一聲,嚴凝素業已忍不住地,搶步走進庵內,顫聲說道:“澄空師兄,在南雁蕩山,有保全弟子清白的極大恩德,又是無憂師伯弟子,請恩師不要對他為難!如今不但鐵膽書生慕容剛,身受重傷,呂崇文與青虹龜甲劍,也被四佛十三僧,擄到西域去了!”
妙法神尼聞有如此巨變,也未免長眉微皺,神色一震!
這時澄空業已走入庵門,拜倒在地,妙法神尼含笑命起說道:“我與令師,昔日知交,決非有意對你為難,唯因曾為-事,立有誓言,不但不履中原,我這潮音庵左近,也不準任何男子,妄自來此!但如今為了我這孽徒,可能兩般誓言,均須毀棄!你渡海遠來,不必拘禮,且再坐談!”
澄空知道對於這種出世奇人,不必拘泥虛偽,告坐以後,肅容說道:“弟子此來,共有三事,奉師命必須稟告庵主!第一件是我師弟慕容剛率世侄呂崇文,在掃蕩翠竹山莊以後,帶著呂崇文殺母仇人胡震武人頭,回轉皋蘭,祭奠呂懷民夫婦之時,西域一派的頂尖好手,四佛十三僧,突然現身,硬奪‘青虹龜甲劍’,並欲把呂崇文帶回西域,慕容師弟叔侄自然不服,惡戰遂起!以二對十七,再高功力,亦均難敵!慕容師弟因需趕赴南北天山靜寧師叔之處,報信求救,拚命力戰,在身負重傷之下,一連掌震三僧,殺出重圍!呂崇文則連人帶劍,全被擄走!
西域僧人臨行之時,並出狂言,說是九九重陽節前,保證人劍無傷,凡屬與此事有關之人,盡量各憑藝業,去往藏邊金龍寺,救人奪劍!但一到九九重陽,即將舉行祭奠魔僧大典,火化呂崇文,並將‘青虹龜甲劍’,折成寸段,回爐鑄成一柄魔僧法元昔日所用兵刃‘日月金幢’,以示西域武學重振!”
妙法神尼聽到此處,兩道長眉,微微聳起,目光一轉說道;“現在不過五月中旬,離九九重陽尚早!第二件事,又是什麼?你且說來!”
澄空說道:“天南雙怪韋氏兄弟的白骨箭及骷髏令,兩般信物,業已重現江湖,並有帖送到恒山,邀約宇內三奇,來歲歲朝,仍在泰山絕頂一會!”
妙法神尼點頭說道:“韋氏兄弟,當日泰山一敗,因靜寧道友劍下施仁,幸免誅戮!.遁逃海外,匿跡穹邊,已有不少年頭,這次既敢卷土重來,約鬥我們三人,總有幾分自信,令師對此可有什麼安排麼?”
澄空答道:“家師令弟子傳言,全請庵主做主!”
妙法神尼笑道:“無憂道友未免太已謙光,明歲歲朝,時日更長,等我與令師及靜寧真人見麵以後再為決定。你方才曾說有三事相告,那最後一件,卻是何事?”
澄空神色恭謹,肅容答道:“天南雙怪韋氏兄弟,投貼恒山之時,曾附有三般信物,除去他們本身的白骨箭,骷髏令以外,尚有一麵半紅半白,上繡一朵桃花和一枝風竹的六寸小幡,但並未說明小幡來曆!家師略一審視,特命弟子稟報庵主,說庵主可能知曉此幡底細!”
澄空連報兩樁大事,妙法神尼均未動容,但一聽這麵小幡,卻突然在眉宇之間騰起一片又奇又怨,說不出來的神色,雙目凝光盯住澄空問道:“那麵半紅半白,上繡桃花風竹小幡,你可曾帶來?”
澄空起身,自袖內取出一麵小幡,雙手恭敬捧上。
妙法神尼展開一看,小幡果然長六寸,是用極好絲綢所製,半紅半白,紅處繡出一朵桃花,白處繡出一枝風竹!,不由無窮往事,電幻心頭,自言自語說道:
“真想不到當日祁連山朝笏峰頭,中了我‘度厄金鈴’,墜入無底幽壑之中的淩風竹和畢桃花一雙狗男狗女,居然還在人世!他們這麵‘桃花陰陽幡’一現,我再履中原,便不算違背誓言,正好與無憂、靜寧二位道友,小試昔年故技,令這於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魔頭,嚐嚐宇內三奇,到底有些什麼樣的降魔手段!賢侄來時,你師傅可有吩咐,約我何處相見?”
澄空忙答道:“家師因恐西域僧人背言失信,業已先下藏邊,暗中維護呂崇文,防他在九九重陽期前,被西域一派,預加謀害!靜寧師伯則正為慕容師弟,調治傷勢,此時或已北行入藏,故而家師命弟子傳言,西域四佛十三僧,雖然不可輕視,但有家師與靜寧師伯和慕容師弟暗中維護,呂崇文決可無恙,隻等庵主一到,彼此商量一條良策,以圖化解中原西域這點意氣之爭,免得仇怨循環,何時罷了?”
妙法神尼微笑說道:“無憂道友,實在慈悲太重,怕隻怕西域僧人,夜郎自大,嗔念難消,不易如他所願!既然如此,我與素兒,三兩日內,便即起行,你是與我同走,還是先行稟報令師?”
澄空合掌莊容答道:“在庵主麵前,晚輩不敢妄打誑語,我恩師言道,庵主隻要一見那麵‘桃竹陰陽幡’,定然重蒞中原,他老人家先在藏邊相候,命弟子不必回報,卻需趕往翠竹山莊,通知雙首神龍裴伯羽,告以玄龜羽士宋三清,即將卷土重來,叫他小心防範,此事亦甚急要,弟子不敢偷閑,敬向庵主告別!”
妙法神尼搖頭笑道:“我昔年那件恨事,頗為隱秘,令師居然知曉得這般詳盡,不然他怎會猜出我一見此幡,便即解誓,足見故人一別多年,神通精進不少!
素兒,你澄空師兄,尚有急事在身,不必留他,代我送客!”
澄空合掌拜別,妙法神尼含笑答禮,那位天香玉鳳嚴凝素,因聽得意中人鐵膽書生慕容剛,身負重傷,早已柔腸百結,百結欲斷!但一來欲聽澄空敘述詳情,二來在恩師麵前,不便插口,此時出得庵門,一麵往峰下飛身,一麵便自急急問道:“澄空師兄!你可曾見過慕容……大俠……他……他他的傷勢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
澄空見嚴凝素雖然忍淚不流,但一對大眼眶中,卻已含珠欲滴,不由點頭笑道:“四佛十三僧皋蘭擄人奪劍一事原委,是靜寧師伯,特煩新疆大俠金沙掌狄雲,馳赴恒山,才得知曉!據狄大俠所說,慕容師弟是求救心切,猛闖重圍,以般禪重掌,力震三僧,卻挨了四佛之中笑佛白雲的夾背一掌,若非功力湛深,心脈當時可能便即震斷!勉聚一口中元之氣,跑到星星峽時,無法再支,暈死道中!
幸而天不絕人,金沙掌狄大俠,正陪他一位醫道極精的好友杜一峰,自南疆倦遊歸來!杜一峰雖有妙手華陀之稱,對慕容師弟所受重傷,亦感無能為力!但因久欽鐵膽書生俠名,又有金沙掌狄大俠這層淵源,拚舍藥囊之中,自己珍逾性命的一枝成形何首烏,護住慕容師弟的心頭一息,飛送北天山,由靜寧師伯運用道家起死回生的太清玄功,為他慢慢化散內髒淤血,然後再以神功靈藥,導氣益元,虧損自然極大,性命卻已無妨!嚴女俠不必過分擔憂,西藏途中,必可相見,我慕容師弟,有你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實在是他莫大幸事!”
天香玉風嚴凝素,聽慕容剛傷得那等重法,淚珠兒業已忍不住撲簌簌地滾下腮邊,芳心之內,並把那“笑佛白雲”四字,牢牢緊記!
但聽到澄空末後數語,卻不由嬌靨飛紅,此時已到峰下澄空一躍登舟,向嚴凝素揮手笑道:“嚴女俠隨時侍奉潮音庵主,入藏之時,尚望隨時婉勸庵主劍下留情,免得使西域、中原這段武林嫌隙,生生不了!”
嚴凝素點頭示意,目送澄空所乘的那一片白帆,隱入海去,才回轉潮音庵內。
這時妙法神尼,仍在手執那麵半紅半白,上繡桃花風竹妁六寸小幡,皺眉凝視!
嚴凝素見狀問道:“恩師,這麵小幡……”。
妙法神尼一聲長歎說道:“這麵小幡,就是我昔年的傷心恨事,你且一旁坐下,聽我說將出來,也好對這茫茫濁世的險惡人心,隨時深加警惕!”
嚴凝素如命坐下,妙法神尼又看了那麵小幡一眼,悵惘無窮往事的,說出一番話來:原來妙法神尼原名韋傲霜,武林人稱冰心女俠,與另一位少年俠士淩風竹,乃是一對竹馬青梅的純潔情侶!
兩人月夕花晨,山盟海誓,神仙不羨,隻羨鴛鴦!均是一樣的綺年玉貌,江湖行俠,儷影雙雙,也不知妒煞多少武林兒女?
但想是夙孽使然,就在二人即將定期婚嫁以前,韋傲霜突然一病經年,淩風竹單騎闖蕩之時,竟自結識一個名叫畢桃花的婦人!
這婦人媚骨天生,淩風竹一朝失足,銷魂蝕誌,竟在欲海沉淪,難於自拔!
韋傲霜病中就覺有異,淩風竹怎的這久不來探望,等病愈以後,才知他這半年以來,音訊沉沉,根本不知人在何處?
這一來韋傲霜以為淩風竹在江湖之中,出了什麼差錯,不禁柔腸寸斷,顧不得剛剛病愈之身,是否禁得起長途勞頓?竟自單騎一劍,遍覓江湖!
無巧不巧地找到廣東省內,居然遇見淩風竹與畢桃花,並肩攜手,漫步海濱,形狀親呢已極!韋傲霜驟見之下,幾乎氣得暈倒,但她為人剛強性傲,忍淚不流,隻是寒著臉兒,遠遠的叫了一聲:“淩風竹”!淩風竹抬頭一看,不由大出意料,趕緊微使跟色,支開畢桃花,自己卻向韋傲霜麵前編造了一套極其好聽的花言巧語,說是自己在嶺南行俠,被一群惡寇,設計相害,身曆奇險,並受重傷,多虧那位畢桃花拚命相救,一心調護,才得告痊!但病痊以來,畢桃花卻吐露愛意,癡纏不舍,自己受人深恩,不好強行拒絕,隻得委婉說明,早有愛侶,並且已定迎娶佳期,勸她息去此念!霜妹來的恰是時候,正好可為自己解脫這層綺障!
淩風竹說話之時,神情誠懇已極,韋傲霜不由信以為真,剛想叫他不可辜負畢桃花深恩,自己又非世俗女子,枕席之邊,不容他人酣睡,隻要彼此情愛不渝,互敬互重,互傳箕帚,又待何妨?那知畢桃花已從後麵悄悄掩至,而淩風竹此時己也心若豺狼,二人居然合力動手,乘著韋傲霜夢想不到毫無防範之際,把她推落茫茫大海,葬身百尺鯨波之內!但蒼天不會如此絕人,韋傲霜知覺恢複,睜眼看時,此身已在南海小潮音的潮庵內!庵主靜緣大師,率領一個弟子,正在擊磐語經,幾篇貝葉,一盞青燈,嫋嫋香煙,喃喃佛號,韋傲霜突然頓悟,看透世情,往蒲團之上,跪求靜緣大師,收留門下,加以剃度!從此轉入佛門!更名妙法,等到把一身南海絕藝練成,師姊萬法,早在西北行道,人稱大漠神尼!靜緣大師也已圓寂,想來想去,覺得當年那一件惡氣未消,終日牽腸,難證上乘功果!遂攜劍渡海,此時淩風竹、畢桃花業已正式結成夫婦,並欲以那麵挑竹陰陽幡,作為標記,創立桃竹陰陽邪教!
妙法神尼聞風趕到,就在他們這桃竹陰陽邪教的開壇正日,仗一柄靈龍軟劍,連斬十六名蕩子邪娃,淩風竹、畢桃花認出韋傲霜居然未死,武功並精進到出神入化地步,不禁嚇得魄魂俱散,舍教飛逃!
妙法神尼,自然隨後窮追,所到之處,凡屬奸邪,一概誅戮!江湖宵小之流,簡直聞名喪膽,見影飛魂,從此列名宇內三奇,“妙法神尼”四字,威震天下!
追到第三年上,才把詭譎萬端,喪心病狂的淩風竹、畢桃花二人,一直追到祁連山朝笏峰絕頂,逼得他們無路可遁,細細數明罪狀以後,才一人奉贈一枚“度厄金鈴”,打下無底幽壑,雪卻胸中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