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生澀笑道:“我不明白。”
蕭蕭道:“聰明的人喜歡把簡單的問題想得複雜,這的確不是好事。”
孫長生又問道:“你在他喝第一口的時候,就可以殺他,為什麼要等他喝第七口酒?”
蕭蕭道:“我想看看你們是不是會和他一樣,還有,他喝第七口的時候,杯裏已經沒有酒了。”
孫長生道:“莫衝沒有喝,你也殺了他。”
蕭蕭道:“他想喝,就得死。”
孫長生問道:“你為什麼要我們來這裏?”
蕭蕭冷笑道:“你的問得太多了。”
孫長生道:“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常青,天門子,童大,他們在等她的回答。
這個問題他們都想問。
蕭蕭道:“隻有你們六個人才可以幫我,缺一不可。”
等到的答案令人意外。
天門子在他們四人當中輩分最高,說出的話分量最大。
“你卻殺了獨孤老人和莫衝。”
蕭蕭道:“他們經不住誘惑,這種人的結果都是死,隻不過現在,死在我手裏。”
此時。
八角桌上的酒香,讓人心醉。
在他們看來,那不是美酒,是死亡。
常青忍不住問道:“你要我們幫你什麼?”
蕭蕭溫柔的眼神變的可怕,眼光落在大廳中央龍公子身上。
“先殺了他-----”
溫柔的蕭蕭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
話說了一半,童大突然飛了出去。
他很聽話,做任何事都喜歡搶先。
搶先有個好處,會給人感覺他是個勇敢不怕死的英雄好漢。
英雄和好漢不怕死,死了還能留名。
這層道理,童大遠比其他人想的透徹。
門外,有風吹過。
吹在龍公子的身上,他頭微垂,站在大廳中央,搖曳不定的燈光下,看不清他削瘦的臉上是什麼神情。
臉上根本就沒有表情。
從頭到腳,冰冷若霜,血也是冷的。
童大天生神力,加上重一百多斤的銅錘,要在龍公子頭顱上砸出兩個窟窿,不是難事。昏黃的燈光中,斷刀反射在地板上的一條寬長孤獨的刀影。
童大衝出的時候。
刀的影子突然落在童大碩大的身上,刀身沒入他滾熱的身體。
熱血溫暖了冰冷的刀。
童大臉色慘變,一口鮮血吐在龍公子腳下。
血沿著刀鋒,滴了一地。
蕭蕭一字一字道:“你非要與我作對?”
龍公子道:“不是。”
蕭蕭冷冷地凝視著龍公子,道:“你來是為了什麼?”
龍公子道:“朋友。”
蕭蕭道:“我不認識你朋友,這裏也沒有你的朋友。”
龍公子道:“是。”
蕭蕭道:“你的朋友是誰?”
龍公子道:“不知道。”
蕭蕭道:“你說話很有趣。”
龍公子沉聲問道:“他的劍在哪?”
蕭蕭紅潤的嘴唇發白,輕輕吐出一口氣,道:“主人說的沒錯,你會背叛她。”
龍公子道:“我龍某隻身一人,天地間有何所懼,你卻背地裏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蕭蕭咬了咬嘴唇,冷笑道:“你考慮清楚了,插手這件事,落下的代價會賠了你性命。”
龍公子道:“我來這裏之前就想清楚了。”
蕭蕭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龍公子道:“江湖上六大高手同時出現在黃牛鎮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蕭蕭驚訝。
龍公子道:“武林中除了你們閻羅殿,沒人請得動他們。”
蕭蕭道:“你說的不錯。”
龍公子道:“他們隻是棋子,任你們擺布的棋子。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貪念,你卻為了一杯酒,殺了獨孤老人和莫衝。”
蕭蕭道:“你知道的比我想象更多。”
龍公子道:“我還知道,你在等一個人。可惜,他不會來了。”
蕭蕭道:“為什麼?”
龍公子道:“他死了。”
蕭蕭道:“你殺了他?”
龍公子道:“是。”
蕭蕭不能不相信。
夜。
深夜——四更響起,更聲響的時候,蕭蕭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輕盈的腳步聲夾帶了盈盈地笑語。
兩個漂亮的女人走了進來,走到大廳。
女人膽小,蟑螂老鼠都能嚇得她們慌亂尖叫。
看見死人。
她們臉上笑意卻仍然不減。
蕭蕭杏眼冷冷地看著她們,她們不是來投宿,蕭蕭肯定。
常青,天門子,孫長生三人的心情糟糕透頂,忽然眼前一亮,兩個都是絕色女子。
男人總是愛看美女,看了會心情愉快。
三人漸漸舒展笑意,心情愉快。
可龍公子沒有回頭。
他不會去看,來這裏不是為了看女人。
兩個女子當中,一個身著淡綠綢緞,年齡二十六七,另外一個是隻有十八歲樣子的少女。
蕭蕭在看她們,她們卻在看龍公子,其他人在與不在仿佛和她們沒有任何幹係。
年長的女子長長歎息,道:“你還在等什麼?”
龍公子道:“等一個回答。”
年長的女子道:“等到了嗎?”
龍公子回答很簡單。
“沒有。”
“他走了。”
“去哪?”
“他也在等你。”
“等了多久?”
“一天一夜。”
龍公子已經在看她了,道:“我不去,他還會在那等?”
年長的女子道:“是。”
龍公子轉過身,一句話也沒再說就走了。
一口箱子,三個人。
三個人帶著一口箱子,不吃不喝,騎跨了九匹好馬。
他們記不清走了多久,還要走多久,隻記得一件事,馬跨了,人不能跨。
箱子不大,栓在一匹白馬上,白馬嘴角已吐出白色唾沫,騎坐的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背負長劍,劍柄係了一條紅色絲巾,風中舞動,衣袂獵獵作響。
白馬後麵緊跟兩匹紅棗馬,一前一後。
一路塵土滾滾。
三個人的汗水滾滾。
突然白馬一聲長嘶。
白衣男子眉心緊皺,整個人急急躍落,白馬翻倒在地,嘴裏吐出的白色吐沫變了顏色,由白變紅,變成了血。
白衣男子默默地看著白馬痛苦的抽搐,失望地歎了口氣,默默地取下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