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汪總要回家一個人開車走了,我和向老師便坐了陳校長的車,車上,向老師說:‘這彭超然爺爺太縱容娃娃了,遲早要吃虧的,俗話說縱子如殺子。’陳校長開著車,沒說話,我心裏窩火得很,也不想說話,過了一會,向老師問我:‘彭老師,這彭超然是你老家的人,跟你什麼關係?’我說:‘一個村的,論起輩份,彭超然叫我姑,我看他從小就無法無天,也沒啥家教,喊誰都喂喂喂。’陳校長說:‘這家庭教育最重要了,現在孩子會看臉色的很,家長什麼態度,決定孩子成為什麼樣的人,家長退一步,孩子就進一步,彭超然爺爺這樣縱容下去遲早要吃虧的。’我有點惱火剛才汪總的態度,汪總為了息事寧人,采取和稀泥的政策,像這種孩子,不采取點懲罰措施,隻會助長壞孩子的威風,讓老師以後怎麼管理這幫學生?陳校長這會雖說得好聽,但陳校長和汪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我便也不想搭理陳校長。我也明白汪總的那點心思,現在大大小小的托管多得是,小書童托管正和金太陽托管競爭得激烈,家長對小書童不滿意,轉身就可以去金太陽,這些家長就是汪總的上帝,上帝是不能得罪的。
“那天我回到家都半夜一兩點了,後來我也看透了,想穿了,老板要利益,老板要平衡員工之間的關係,要平衡家長與孩子之間的關係,老師為了續班,為了得到續班獎,老師要平衡家長與孩子之間的關係,各種各樣的利益參雜在一起,就不能較真,並不是每個家長都是那明事理的,也有好多糊塗蛋,為了虛榮心,想聽幾句好話,不想聽到自家孩子有哪些缺點,那種家長多得是,當然了,每個人都想聽好話,但恰恰是忠言逆耳。我在這兒上班,也不過是一份工作而矣,太較真的話真混不開,家長家長不喜歡,老板老板不喜歡,學生也不喜歡。”
譚勤勤笑道:“但這教育恰恰是應該較真的事兒。”
彭老師說:“你和我互相尊重,稱一聲老師,那些把學生放在這兒托管的家長,表麵上尊稱一聲老師,其實他們骨子裏並不怎麼尊重這裏的老師的,他們隻認可學校的老師,認為這裏的老師隻不過服務他們孩子的人,是為了賺他們孩子的錢,他們是花了錢的!什麼東西和金錢掛了鉤,都變了味。”
譚勤勤說:“那彭超然後來怎樣了呢?”
“還是在我班上,”彭老師說,“隻要他不太出格,有些事我也睜隻眼閉隻眼,家長不投訴,作業能完成,學校老師不打電話給家長,讓家長再把責任推到這兒來,我就萬事大吉,今年六年級,馬上就上初中了,我隻管得了在我手上不出亂子,至於這種熊孩子長大後殺人放火,自然會有人去教訓他。”
譚勤勤突然想到磊子也是六年級,道:“彭老師,徐磊是在您班上吧?”
彭老師說:“是呀,徐磊是你什麼人?”
“是我一個朋友的兒子。徐磊這孩子怎樣?”
“這孩子很懂事,很乖的,學習成績也不錯。”
譚勤勤想到彭老師剛剛說的話,調侃道:“果然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
彭老師笑道:“徐磊這孩子是真的很懂事的,我說的可是實情。至於像彭超然爺爺那樣的糊塗家長,我指出他家孩子的一些不足,他不但不配合老師糾正孩子的缺點,他還會說我針對他家孩子,對他家孩子不好,嚴重的還會轉到別的托管中心去,我不傻。至於我有時把孩子的一些缺點說得娓婉一點,是一種世故,是一種方法,如果我一上來就說你家娃娃不聽話,學習成績差,你聽了會高興嗎?”
譚勤勤笑道:“不高興,不高興。彭老師,真的,各方麵還要向您學習。”
彭老師說:“咱倆說話投機,有什麼經驗互相交流罷了。”
譚勤勤說:“還是您有經驗,向您學習。喲,不知不覺到路口了。我還想跟您吐槽一下學校老師是怎麼回事呢。”
彭老師說:“明兒見吧,咱倆有的是機會說話。”
兩人在十字路口分了道。譚勤勤要經過一所高中,今晚回家正碰上高中放學,小汽車,摩托車,電動車把道路堵了好長,譚勤勤也不著急,在路邊等道路慢慢暢通了過去。回到家,開顏早到家了。譚勤勤想,上這樣一個班,掙不到什麼錢,也沒照顧到女兒什麼,還不如出去打工多掙點錢,但又想,真要出去打工了,女兒不就像那些托管機構的孩子那樣了麼?掙錢重要,女兒的成長也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