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現在這個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盡情的向我傾訴抱怨,就像當初你哭著和姐姐說,夏宏博怎麼對你動手那樣。”
“我保證會在夏宏博動手之前衝到你前麵保護你。”
“怎麼樣?”他問。
夏雲時很了解柴蔓,畢竟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他當然也知道柴蔓的痛處在哪裏,更知道把針往哪裏紮才最疼。
可是不管是針還是刺,用力的那個人,也會疼啊。
其實夏雲時很想嘲諷她的,但說著說著,他忽然感覺到好沒有意思。
傷人的話誰都會說,可說出口後,傷的到底是別人還是自己?亦或者,互相折磨?
柴蔓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的嘴巴居然這麼厲害,更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以往他哪一次,不是率先將她放在第一位。
就像他初三的時候,不顧一切衝上前保護她一樣……
柴蔓忽然看向了夏雲時的左手,似是想到了什麼,最終她強壓下了火氣,沒有再與夏雲時計較。
“你爸昨天晚上已經打電話給你們班主任,幫你請了三天假。”
“要是這三天你臉上的傷還沒有好透,能夠被別人看見痕跡的話,他還會再幫你請一天假,到了清明節收假後你才可以去上課,你自己斟酌吧。”
說完這些夏宏博交代的話,柴蔓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她可不想呆在夏雲時麵前,畢竟,誰知道這個兒子受到了什麼刺激,會再對她說出什麼樣難聽的話。
夏雲時望著她從門口消失的背影,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
他其實很小就知道了,他的母親並不喜歡他,可以說是厭惡他。
後來,他開始接受了自己的母親並不愛他的事實。
再後來,他終於知道了,比起她的子女,她更愛她的丈夫,甚至勝過了她自己。
很諷刺,對吧。
一個長期被家暴的受害者,卻一直愛著施暴者。
這是夏雲時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不明白,柴蔓為什麼會輕易原諒一個對她家暴的男人,還任由他得寸進尺。
說實話,挺恨的,對比夏宏博,夏雲時其實更恨這個軟弱無能的女人。
她像是一株菟絲花一樣,深深地紮根在了這個叫做夏宏博的土地裏,失去了自我,隻能依附著。
夏雲時想,要是當初她狠狠心,當機立斷就和夏宏博離婚,他們一家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姐姐也不會被迫嫁人,更不會……
周圍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夏雲時靠坐在椅子上,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生活好像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將他高高拋起,又將他狠狠丟下。
他16歲的人生,就像今天的愚人節一樣,可笑又荒謬。
可是,為什麼會是他呢?憑什麼非得是他呢?
他難道生來就要受到這些折磨嗎?
可能10歲之前他還算尚可忍受,可是10歲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些年來,他過得渾渾噩噩,看不清前路,沒有方向,每天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有時候,夏雲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著什麼,每每快要消沉下去的時候,他又會想起姐姐對他說的那句話:“小時,大膽往前走,別回頭。”
日子久了,就連夏雲時自己也懷疑起這句話的真實性,他想,姐姐到底有沒有說過這句話,還是,這句話隻是他臆想出來的。
沒有人能夠幫他,沒有人能夠救他,沒有人……
所以,他必須得自救。
他的人生才開始,才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他不甘心就這樣躺在泥地裏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