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九年的開頭,便帶著一番盛世景象。
二月初,崇本樓正式修建完成,三十六個名單上的人要準備入樓了,效仿最近的唐時淩煙閣,天子命人為他們畫像記功——
“陛下這不是給人出了難題嗎!”
…………
近來天氣冷的入了骨髓,昨夜又下了一場夾著冰碴子的雪,上朝當值的時候越發讓人發起抖來。
簡侍讀推門進來的時候全副武裝,官袍下的大棉襖撐的像個麵包,護耳、手爐一應俱全。
就這樣,還邊走邊顫。
進來被民生署的暖氣一衝,感覺四肢百骸的寒意都被暖熱了,舒服的歎了口氣,對頭也不抬的許玥好奇的問道:
“這裏怎麼比其他地方暖和?”
冬日官署之中亦有炭例,翰林院清貴之地自然不缺。
但比不上許玥這裏。
“屋裏開通了火道,用煤燒熱氣循環往複,就可以讓四處都熱起來了。”許玥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其實,就是個簡略版暖氣。
古代不是沒有,甚至可以做到冬日養鮮果吃,隻是一日所費柴薪極多價值不菲,開了煤礦後取暖成本就降下來了。
想到這裏,許玥不由念及民間那些貧民小戶。
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柴薪價格更漲。
三文錢一擔的柴已經漲到了十文,至於炭更是從兩文一斤,漲到了八文……他們是燒不起柴炭的。
民生署雖開始賣煤球和煤爐子,反響也極佳,無奈時間太短,如今是供不應求,出一點就被賣幹淨了。
要多招人采煤,還有製煤球。
還有多少薪資合適,夥食一天幾頓為好,還要打通州縣關係便於販賣,不被大戶一通包圓了。
一時間,關於取暖方方麵麵的事情都在許玥心中計算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
這邊,簡侍讀敷衍的答道,他隻是隨口一問,根本沒入心。
他今日過來是出公差的——作為本職工作摸魚王,副業卻發展風生水起的大書法家,免不了被公家征用。
這不,崇本樓為功臣寫個人小傳,上頭又點了簡侍讀的名。
寫這玩意兒,總要收集素材。
這才大冷天的四處奔波。
正式開始。
兩人一問一答,許玥很好說話,除了偶爾糾正小錯誤外,沒什麼幺蛾子,不到半個時辰簡侍讀就完成了。
擱下筆,立刻吐槽:
“這幾日走了好些地方,隻有你這裏好說話,不費什麼功夫,哎。”
至於歎什麼氣,簡侍讀的表情一言難盡。
聞言,許玥心中有些好奇,問了兩句才知曉,原來入樓的功臣都想臉上貼金,具體表現為揚長避短,甚至張冠李戴。
——我出彩的地方大說特說,有錯的自是不值一提。
“可名單上還健在的大人並不多,其餘開國和前代的功臣,就不需要費那麼多心力了吧?”
“許大人這就不懂了。”
簡侍讀精神一振,湊近她點然後小聲的笑道:
“這死了的,不是更死無對證。”
“那些個後人多不成器,把自家老祖宗吹的天上有地上無,聽的我還以為是在聽說書,一愣一愣的。”
說著說著,簡侍讀臉上有了憤慨,說出了真心話:
“他們敢這麼吹,我敢這麼寫嗎!”
許玥了然的點頭,太陽底下無新事,前世給名人寫傳記的活大抵也是這樣痛苦,於是同情的遞了點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