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所謂解藥不過是魚兒爭相去咬的魚餌,鮮美的餌料包裹下,是森寒的彎鉤。
“玉門散藥方。”思義隻是沒做過,並不代表沒有解藥。
燭火如豆,夏安安拍了拍簡月肩頭,“明日再看,不急在一時半刻。”
簡月囫圇點頭,拉著巫醫走到帳外,“您看,這兩味藥性相合……”
“你醒了?”夏安安剪完燭芯,才發現夏昭睜開了眼。
她端過藥盅,順著他的動作將人扶起來,“剛撿回一條命,你還是少逞強。”
病懨懨的夏昭翻了半個白眼,方一啟唇就被她灌了滿嘴的藥,“毒氣侵喉,灼痛難忍,我勸你別說話。”
“既然你醒了,這個還你。”她將狼戒套回他指上。
“突厥十姓勇士,認狼主而非狼戒,你才是他們心中的可汗。”
“你要回京?”夏昭眨眨眼,聲音沙啞。
她沒說話,他接著說,“留在這裏,我保你萬全。”
“玉門散無解。”夏安安將他放回枕上,“你救祁玨一命,我還你一命,互不相欠。”
夏昭眉頭一跳,陡然扯住她的衣袖,拿出四折黃紙遞給她。
她展開來,是祁玨親筆所寫的一紙放妻書。
“凡為夫妻之因 前世三生結緣 始配今生夫婦……”
夏安安看到“一別兩寬 各生歡喜”後簡直氣笑了,婚書沒個影兒,離婚倒有模有樣的。
二貨:我就說發明離婚冷靜期的簡直是他爹的人才!
亦南撥開簾帳,“您醒了,可敦鬧著要見您……”
“若無要事,不見。”
“方才獄中,梅錄自招篡矯送往大汗的文書。”亦南說得飛快。
“將佯攻改為同分晉土,慶州孤城被圍三月有餘。”
“江鴻呢?他死路上了?”夏昭撐著床沿起身。
夏安安扶著他站好,拿起一旁的狐裘披在他肩上。
亦南搖了搖頭,“按說援軍最多一月便可趕到……”
夏昭越走越快,身後幾人差點追不上。
遠遠便聽見梅錄的笑聲,“虧你自詡聰慧,若非有利可圖,大汗怎麼可能為了年老體衰的可汗出兵?”
“慶州主將已戰死,下一個就輪到你的寶貝侄子了。”
夏安安心中一跳,祁玨在京城,難不成他說的是李鬱?
跟在不遠處的簡月捏緊了拳。
思義急切的視線尋到夏昭,“阿昭……”
“傳令,除和談人馬,即刻撤離奉天,前往慶州。”他截住了她的話頭,拂袖離去。
夏安安拔腿跟上去,他陡然停下。
“沒事吧?”她伸手去扶。
夏昭一手攔開她,蒼白的臉埋在玄色衣領中,“你,讓祁玨拿好東西,來贖回慶州。”
好好說一句慶州交給我不用擔心,是會怎麼樣?
“好,你也萬事小心。”她應下,一刻也不做停留,翻身策馬離去。
自腹部升起的疼痛直至指尖,與狼牙撕扯和利刃刺傷不同,最難忍的並非猝不及防的一瞬間,而是綿長的折磨。
他掙脫沒頂的窒息感醒來時,近乎出神地看著她安靜的側臉。
他心中微末的罪惡感作祟,就像燭芯發出嗶剝的脆響。
她一望過來,他便知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