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阿娘！”小女孩哭喊尖叫著，手腳並用想要掙開士兵的禁錮。
胡餅師傅拿出幾貫銅錢，“各位官爺，奴賣了半輩子胡餅，絕不敢叛國啊。尊駕高抬貴手，放我一家……”
“藏得挺好！”士兵奪過銅錢纏在腰間，又道，“你們幾個搜仔細了，絕不能放過半點蛛絲馬跡！”
“喏！”幾人齊聲應道，裏外翻找，連缺了角的瓷碗都被一一砸碎。
刀鞘挑起一家人的臉，接著清點了他們的財物，指著女主人，“可以走了。”
那女人是明顯的中原人長相，她狂喜著去攙扶丈夫。
“我可沒說他們倆能走。”士兵笑得囂張，“都尉有令，城中逆黨，一個都不能放過！”
女人匆忙抹淚，指著一旁正縮回門中肥頭大耳的胡商，“那他呢？”
士兵們對視著哄笑，拖走了胡餅師傅和小女孩。
“等等！”女人回過神，幾步追了上去，“把我也一起帶走！”
“我道怎麼嫁給了異族窮光蛋，原來是個癡人。”
一行人越走越長，士兵的腰包也像吹氣般鼓了起來。
袖寒踉蹌著上前，想要攔住戲弄白霜的男人們，卻被推倒在地。
“名動京城的白都知，果然名不虛傳。”士兵伸手去碰她。
下一瞬，他的手臂被切斷，毫不拖泥帶水地飛了出去。
“啊！！！”男人慘叫著捂住自己的傷處，往後急退，狠狠道，“殺！給我殺了他！”
戴著麵具的消瘦男人幾刀斬斷俘虜們身上的繩索，“快走！”
白霜眼眶充血，想起二人初見時，他也是這樣擋在麵前，說了同樣的話。
她瞪大眼睛，拉起袖寒，朝遠處拔腿奔去。
身後的喊殺聲將她的眼淚煮成一鍋沸水，咕嘟咕嘟濺得她渾身滾燙。
慌忙逃竄的人們像草原中的羊群，在道路盡頭忽然遭遇了餓狼。
胡慎之臉色沉沉，他身後的士兵一擁而上。
白霜頹然癱坐在地上，任人將粗糙的麻繩一圈圈套上她的脖頸。
“你怎麼辦事的？”胡慎之嫌惡地繞開阿福，質問那缺了手臂的男人。
男人討好地笑著，“此人武藝高強，殺了我們不少兄弟，必為西夏的探子！”
“是麼？”胡慎之伸手接過他的腰包掂量了一下，抄起長戟穿透了刺蝟一樣的阿福。
“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瞧著叛國之人的下場！”
“喏！”男人拿出接聖旨的架勢接過了戟柄。
那頭的阿福像一片失了傀儡線的皮影將軍，四肢頹然蜷曲。
白霜怔愣般定定看著長街上淋漓的血跡，她院中那隻活雁沒等到被放生，依舊不知疲倦地叫著。
盤旋在半空中的矛隼悲鳴幾聲，展翅飛往殘陽盡頭。
夏昭凝眉看完阿剌腿邊的紙條，撩開簾帳，血腥氣撲麵湧來。
他挑眉看著巫醫在祁玨胸口穿針引線，問，“他怎麼樣？”
“多虧他懷中金釵，否則觸及心脈，十死無生。”巫醫淨手，收好銀針與桑皮線，“接下來就隻能……”
他起身接過士兵手中冠羽鮮紅的大公雞，頗為鄭重其事的放進夏昭懷裏，“司晨陽氣旺盛，必可助其驅趕病邪。”
“咕咕咕！”公雞的一對豆豆眼滿是迷茫，忽然屁股往後挪去。
夏昭眼皮一跳，立刻鬆開手，捏著鼻子猛退幾步，“算了，隨他去死。”
“咕！！！”公雞慘叫一聲，撲騰著跑出營帳。
隻有祁玨腦袋上留下一根五彩繽紛的雞毛，靜靜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