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舍內,夏安安鼻子上係著一條布巾,拿著瓢澆洗祁玨烏黑如緞的發絲。
她一麵洗得用心,一麵又忍不住顫抖。
“想笑就笑,憋的不累麼?”祁玨仰頭,閉著眼睛聽著耳邊潺潺的流水聲。
夏安安放下水瓢,問,“真的不用憋?”
他發出一聲鼻音的下一秒,唇上軟嫩濕潤的觸感一碰即離。
睜開眼,女人笑盈盈地看著他,金色的發絲從耳邊鬆鬆垂下,天邊正慢悠悠地飄過幾道炊煙。
他又努力眨眨眼,確定這一幕並非海市蜃樓。
“怎麼?眼睛進水了?”夏安安拿著布巾擦拭他的眼角,“現在應該沒有了。”
“沒事,”祁玨起身,接過布巾緩緩捏幹發絲,“我還沒問,你怎麼來了?”
“還用問,當然是因為想你。”她說起這類話相當的不害臊。
土牆後的鄉親們徹底憋不住了,“聽見了麼,小娘子說想他了!”
“域外人果然不搞彎彎繞繞的……”
祁玨整個耳朵都快紅透了,夏安安笑著上前,從鄉親們手裏接過各種土產,忙活著生火做飯。
不管三七二十一,什麼亂七八糟都搞裏頭,一鍋不知名大亂燉,也就祁玨給麵子吃的下去。
溫暖的爐火跳動著,蒸發著他發絲上的水汽,清新的皂角香氣氤氳,他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在榻上。
夏安安瞪大眼睛,努力想掙開,“這白日那啥,不太好……”
“是麼?”祁玨輕鬆一手製住她,掀開她的裏衣,“我也覺得不太好。”
他皺眉看著她大腿內側鮮血淋漓的擦傷,拿出傷藥均勻地撒上去。
“你以為能瞞我多久?”他麵色沉鬱,“這幾日都沒收到京城傳訊,到底出了什麼事?”
眼看糊弄不過去,她隻好和盤托出,“我懷疑可敦所圖甚大,想見你也絕非什麼好事。”
“走吧,我陪你去見念娘。”祁玨將她擁進懷中,“不必擔心,萬事有我。”
馬球場邊,他也說過同樣的話,曾經她嗤之以鼻,如今聽來卻覺得分外安心。
二人踏著風沙朝西奔去,夕陽慘烈。
清思殿內,趙昊的生息亦恰似風中殘陽。
他費力地睜開眼,隻覺得四肢仿佛有千斤重,略一動彈骨骼便不堪重負地咯吱作響。
“殿下,這裏可是……”細碎的聲響鑽入他耳中。
他最器重的兒子說,“沒事,左右阿耶就這幾天,到時你做我的皇後……”
趙昊搖晃著下床,扯開簾帳,差點沒被帶倒。
簾後趙弘睿和江如嫣被他形銷骨立又凶狠陰鷙的模樣嚇得連衣服都忘了拉起來。
“你們!咳咳咳……”趙昊氣的連話都說不完整,“竟敢!”
他怒目圓睜,“來人……”
還沒說完,趙弘睿忽然暴起,抄起手邊的東西向他砸去。
沉重的青銅香爐砸得趙昊倒在地上,幾道血痕從他頭頂流下,澆滅了爐中傾倒出的香灰。
江如嫣攏了攏衣物,上前去探他的鼻息,卻被趙昊一把握住,“江如嫣!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現在找人來……救駕,殺了這個亂臣賊子……我饒你不死!”
殿內這麼大的動靜,到現在卻一個人也沒來,趙昊也是病糊塗了,竟然還以為一切掌於他手。
江如嫣笑著一根根掰他的手指,貼著他耳際,輕聲道,“陛下數年如一日,將我當做慧芸一般愛重,妾感懷於心,不敢忘恩。”
女人媚眼如絲,念著“慧芸”二字時隱隱有咬牙切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