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趙昊猛地坐起身,眼前似乎還有梁慶帝那張瞳孔放大發灰,伸出紫黑唇舌的可怕麵相。
甚至老人脖子上還圈著那截黑色褲腰,咧著嘴正要將手裏那截往他身上套。
江如嫣被吵醒,見他驚魂未定,伸出手為他揉著太陽穴。
不應該這樣的,裴和分明處理的很妥當,沒有讓他看見屍體。
“聖人可是睡得不安穩?”江如嫣柔聲問。
趙昊握住她的手,眉間攏起溝壑,“沒事,倒是讓你不得安眠了。”
“聖人沒睡好才是妾的不好,我去讓她們把安神香燃起來。”江如嫣道。
“無需,也是早朝的時辰了。”趙昊起身,高聲道,“裴裕!”
“奴在!”一聲應和,於是,殿內外宮人忙活起來。
休整一番送趙昊早朝,裴裕卻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江如嫣,“看來昭儀信不過我?”
相比沒睡好的江趙二人,他雖在外守了一夜,反倒更容光煥發,雙眸熠熠。
“我沒有不信裴公,隻是昨日忙忘了。”江如嫣將釵環扶入雲鬢,她斜倚妝台,眸若秋水,“卻差了些野趣,可否請裴公為我折一枝院中花?”
裴裕一叉手,“某家中有嬌花,野徑殘花向來不屑采的。”
江如嫣的笑凝固了,她將銅鏡覆在桌上,“確實不該為此等小事勞駕裴公,還請裴公將瑤台月下妙處一一道來。”
“昭儀無需擔心,”裴裕不想同她多廢話,“此香於女子隻是尋常帳中所用,於子嗣並無害處。”
江如嫣放下心來,拿起繡架,“辛苦裴公當值,日後自當出入相友,守望相助。”
“某人微言輕,當不得昭儀此言。”裴裕把皮球踢回去,“時候不早了,某告辭。”
江如嫣看著他的背影,差點氣出個好歹。往日裴四不過是裴和的背景板,她也從沒把他放在眼裏。卻不知道他一個隻會稱喏道是的狗奴,竟如此軟硬不吃,句句不讓。
“娘子為何?”青棠搞不懂江如嫣這是什麼操作,這挨了一刀的也值得出賣色相?
江如嫣提點她,“他是監門衛將軍,待他需比對裴和更慎重,還有裴夫人,也一並上些心。”
“奴婢知曉。”青棠回道。
江如嫣心中盤桓著種種念頭,手下一時不甚,繡花針便刺破了柔嫩的手指,一顆顆血珠滾落,壞了一幅就快完工的花鳥繡作。
青棠正要接過繡架,江如嫣卻拿過剪刀,鋒銳狠狠戳在那翠鳥栩栩如生的眼睛上。辛苦半月的成果被她自己毀了個七零八落,她看著飄落在地上的碎花殘鳥,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神清氣爽地站起身,“走吧,別誤了同皇後請安的時辰。”
“喏。”青棠從沒見過這樣的娘子,不由得渾身緊繃起來,愈發不敢出錯。
粗糲黃沙追逐著域外的狂風,湮滅了鳴沙山中的生靈回響。
獵獵風沙幾乎掩蓋了其中一大一小二人瘦骨嶙峋的身體,隻聞一道清脆的鈴音輕快地由遠及近,裹在灰布中的矮小人影走上前。
這女孩隻露出一雙天藍色的眼眸,她看著小男孩微弱起伏的胸膛,大聲喊道,“阿娘,這裏有人!”
她又去看另一個男人,這才發現他腿上的黃沙是被人刻意堆過的,本該有一條左臂的地方卻癟了下去。
奇怪的叔叔居然少了一條胳膊,阿娘察看了這個叔叔,對她合掌。意思就是他已經去往西方極樂世界,不再為此間人。
她也合起嬌小的手掌,磕磕巴巴念了一小段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