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現在跳的舞又名胡旋,通俗來講就是轉圈圈。但得轉的快,疾如奔車,再轉的美,流風回雪,這裏頭的學問可大了去。沒個十年八載,淤血厚繭的別想摸到門道。
她隻覺得暈的不行,再轉下去就得在天子麵前失儀了。好在這會音樂也步入尾聲,她總算可以停下來,可腳沒刹住車,馬上要踏出花蕊的區域。
眼看就要犯下原主從學舞至今最大的差錯,她立刻腳尖點地,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在花心處。
“善!”趙昊眼中精光熠熠,讚歎道。
四座皆拍掌附和著,“早聞西夏舞姬一曲胡旋無可比,果然見之難忘。”
“來人,賜酒!”趙昊一聲喝,宮人趨步行至夏安安麵前,呈上一品金盞乾和葡萄酒。
夏安安斂眉接過酒盞,吟道,“上元宴,美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盛世清平,二願聖人康健,三願萬民和樂、國祚永延。”這般歌完,才低頭將盞中甘露一飲而盡。
“好好好,你這漢話說的倒是不錯!”趙昊讚道。
那是,為了拍你這老頭子的馬屁,原主差點沒練岔氣。夏安安矜持地笑了笑,開始蓄力。
“朕聽說你此次赴宴是為和親,公主心中若有人選,朕必定應允。”他雖然問她的意見,但神態間分明篤定了她毋庸置疑會選擇萬人之上的自己。
也不攬鏡照照你臉上的山川溝壑呢老黃瓜?
夏安安捕捉到和親二字,眼睛像個懷春慕艾的少女般亮了起來,四處逡巡著,然後指向了人群中著緋袍的清秀男子。
他微微垂首半掩在一人側後,容貌不出眾,麵白無須,隻隨意站在那裏就有清矍玉立的味道。
滿堂嘩然,甚至有人險些吐出嘴裏的酒液,慌忙捂住。
夏安安也知道原因,被她指著的裴裕,是個宦官。
她也沒辦法,在場但凡是個正常男人,就沒有一個不對江如嫣抱有旖旎的心思。換言之,她若是擇其一,以後大概率還是會成為女主的情敵。
裴裕,是劇情裏唯一一個為原主說了一句公道話的人,被江如嫣記恨,尋了個錯處便杖斃了。如果非得選個人開始一段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至少他對她應該沒有惡意。
被點到的裴裕公公一驚,趨步上前果斷地跪了下去,“聖人,奴半殘之身,萬萬不敢高攀公主。公主貴體,莫要同奴才玩笑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絲毫沒有閹人的尖細陰柔。
趙昊神色不變,默然無言,堂下七嘴八舌地小聲耳語著。
夏安安等不及了,磕磕巴巴地開口,“見之傾心……擬將嫁與,一生休。望聖人成全。”好不容易說完這些,她也撲通跪了下去。
兩人整整齊齊地跪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麼情深意重的愛侶。
幾聲嬌笑令諸位男士心襟蕩漾,江如嫣唇瓣輕啟,“既是一對有情人,聖上何妨給二人賜婚。裴四今年二十有三,是該找個知冷熱的人了。今日上元,也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不若成全了公主呢?”
“可這……”趙昊都不好意思說她,什麼有情人、宦官婚嫁,這不純純胡扯?
江如嫣小聲嬌嗔道,“聖上莫非想給妾再添一位姐妹?”
趙昊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既你二人有情,朕賜婚便是。覺明快快起身,上元佳節得佳人,可是旁人求不來的福氣。”
覺明是趙昊賜給裴裕的字,意為覺察世事,明辨聰謹。小小宦官蒙此聖恩,也是因為裴裕曾將他從失火的宮殿中救出,且被濃煙熏壞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