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冰見他的手還碰著凳子，說道：“給我放手！滾開，滾開，滾！！”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跑了過來。不一會，一雙大腳停在了莫小魚的眼前的沙子上，有人說道：“你個白癡，連顏如冰也敢欺負！你找死啊！”話音剛落，那大腳突然從沙子裏拔了出來，帶出了很多沙子，莫小魚隻覺得眼前朦朧，有沙子往眼睛裏飛，急忙閉上了眼睛。突然，嘭一聲，什麼東西踹在了自己胸膛之上，胸膛一陣劇痛，身子往後直飛，在空中翻了幾個筋鬥，這才落回到沙灘上。嘴巴著地，整個頭都埋到沙子裏。
他從沙子中鑽了出來，隻覺得整張臉上、頭上、嘴裏滿是沙子。好不容易把臉上的沙子清理幹淨，把嘴巴裏的沙子都吐了出來，隻見麵前站著一個高大的青年，正是同村同族的莫安軍，他怒氣衝衝地說道：“說，為什麼要欺負顏如冰！你若是再這樣，下次我打死你這個烏龜王八蛋白癡！”
莫小魚眼眶有些濕潤，辯解道：“我沒有欺負她！我不是故意坐她的凳子的！”
莫安軍怒道：“你坐她凳子，就是你的錯！就是你欺負她！”
莫小魚不服，又說：“我沒有欺負她！”
莫安軍伸長右臂，食指都要戳到莫小魚的眼睛了，指著他說道：“你再說，你再說！”左手捏拳，全身蓄力，像是一張緊繃的弓，隻要莫小魚再膽敢說一句狡辯，就一記左直拳打爆他的臉！
莫小魚一見這架勢，然蔫了。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莫安軍陰陽怪氣說道：“你怎麼不狡辯啊？你狡辯能力不是很厲害的嗎？氣走老師，氣死你老爸！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莫小魚聽到他提起往事，不禁心如刀割，悔恨萬千。
顏如冰不知幾時也走了過來，接口罵道：“坑老師，坑爹！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莫小魚眼眶裏滿是淚水，一句話也不說。
莫安軍喝道：“如冰問你呢！你是不是沒用的東西？！說！”
莫小魚眼淚奪眶而出，點點頭，說：“是的，我莫小魚，是這個世界裏最沒用的東西，隻會坑老師，坑爹！”
他們肆無忌憚地大聲笑了起來，顏如冰邊笑邊喊：“哈哈，果然自己都承認了，哈哈！你這個白癡！”吐了口痰到莫小魚身上，轉身揚長而去。
莫小魚淚眼朦朧中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捏緊拳頭，不住地捶打沙灘，直打得皮開肉綻，又用額頭狠狠撞擊沙灘，撞得砰砰直響，心中一個聲音在大叫：“我為什麼這麼沒用！我為什麼這麼沒用啊！誰能告訴我？！”
篝火晚會繼續如火如荼地進行，時不時傳出歡呼聲和鼓掌聲。
但莫小魚完全沒心思看，他一個人默默地沿著沙灘逛，朝著遠離篝火的方向走去。海風吹拂著頭發，有種說不出的愜意。空曠的天空中有幾隻海鷗，邊飛邊叫。
莫小魚突然感到一陣淒涼，原來這世界就自己最孤單，連海鷗都成雙成對。自己卻孤單一人，受盡欺負，連海鷗都不如。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母親生病去得早，父親一手把自己拉扯大。很多年前的晚上，自己還是個孩子，父親用他粗糙的大手牽著自己的小手，還會把自己架在他的脖子之上，一起走過這片沙灘上，一起看落日晚霞、潮漲潮落，一起聽海浪嗚咽、海鷗鳴叫……
他問：“阿爸，海的那邊是什麼？”父親摸摸他的頭，說道：“海的那邊還是海！大海很寬闊的。”莫小魚又問：“為什麼我感覺海有盡頭？因為我看不到遠處的大海啊。”父親不知道怎麼回答。
現在莫小魚知道為什麼看不到遠處的海了，但是父親已經不在了。他很想告訴父親，地球是圓的，遠處的海，像球一樣彎下去了，所以我們就看不到了。
但是，父親永遠聽不到了。想到這裏，剛止住的淚水不禁又刷刷地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