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爾森醫生身材魁梧,言行舉止如同大權在握的人。
他說話很慢,話不多,但企圖使說的每一句話聽上去都意義重大。他戴了副寬大結實的眼鏡,鏡片後淡藍色的雙眼反射出光芒。
他的妻子身材苗條,大約二十七歲,的確漂亮。弗蘭基想,這個女人似乎有些神經質,說起話來相當興奮,好像在掩蓋真情。
“我聽說你出了車禍,弗朗西絲小姐?”尼科爾森醫生在餐桌旁靠弗蘭基身邊坐下時說。
弗蘭基便講述了車禍的經過。她弄不清自己在講話時為什麼感到特別緊張。醫生態度平和,聽得津津有味。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像是演練一場對毫無指控的罪名作抗辯的戲,究竟會有什麼使醫生懷疑她發生的車禍呢?
也許細說事情不如簡明扼要的好,她說完後,醫生說:
“那太不幸了,但你看上去康複得不錯。”
“我們認為她還沒好,就把她留在我們這裏。”西爾維亞說。
醫生把目光轉向西爾維亞,一絲微笑浮現在唇邊,但幾乎瞬間即逝。
“我應該盡可能留她同你們在一起。”醫生嚴肅地說。
弗蘭基坐在男主人與尼科爾森醫生之間。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今晚明顯悶悶不樂,雙手痙攣,幾乎沒吃東西,不參與談話。
坐在亨利對麵的尼科爾森夫人十分尷尬,隻有在轉臉對著羅傑爾時才如釋重負。她同羅傑爾說話時漫無邊際,但弗蘭基發現她的目光從未長時間地離開過自己的丈夫。
尼科爾森醫生正在大談鄉間生活。
“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文化嗎,弗朗西絲小姐?”
“你指的是書本知識嗎?”弗蘭基略帶不解地問。
“不,不。我指的是細菌。你知道,弗朗西絲小姐,它們在特製的血清中發育。鄉間就有點像這東西。有空間、時間和無節製的閑暇等適合發育的條件。”
“你指的是邪惡的事物?”弗蘭基仍不解地問。
“那就取決於,弗朗西絲小姐,被培育的細菌品種了。”
弗蘭基暗付,真是愚蠢的談話,叫我總覺得毛骨依然:
她於是失禮地開口說道:“我倒巴不得培育各種各樣的邪惡品質。”
醫生看著她,神情鎮定地說:“啊,不,我不那麼看,弗朗西絲小姐。我想你總會站在法律和秩序一邊。”
“法律”這個詞有點微妙的強調嗎?
突然,尼科爾森夫人在桌對麵說:“我丈夫引以自豪的是概括特征。”
尼科爾森醫生微微地點點頭。
“說得對,莫伊拉。我對小事情感興趣。”他轉向弗蘭基又說,“你出事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有關車禍的一件事令我非常感興趣。”
“是嗎?”弗蘭基心跳忽然加快。
“當時過路的醫生,就是送你到這兒來的那位。”
“是嗎?”
“他的性格一定很好奇,他在動手救人前還把自己的汽車掉了個頭。”
“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你失去了知覺。但小裏夫斯,就是送信的那個小夥子,從斯泰弗利騎自行車過來,並沒有汽車超過他。他騎到拐角處時,發現了撞壞的車,這時候那位醫生的車正對著他騎車的同一方向——去倫敦的路。你明白這點嗎?醫生不是從斯泰弗利方向來的,所以他肯定走的是另外一條路,是從山上下來的。如果那樣,他的車頭應該對著斯泰弗利,但又不是,所以說他一定把車掉了頭。”hw.99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