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自古為名邑上郡,其城占不大,卻皆有山川之勝、兼海陸之豐。西山峻嶺、東至延湖河,獨有的江南秀色更是聞名遠播。多年來,凡聞宣城風貌而慕名前來的文人雅士、高官貴族絡繹不絕,尤其是雪後初春,城中熱鬧非凡。不遠千裏專程趕到宣城小憩的遊人,無一不驚歎這份世外悠然。
踏遍宣城,除了樂署賭坊酒家青樓,這種夜夜笙歌夢紅靡醉以及那座經久被白雪青鬆同覆蓋的米羅山外,城中必往之處便是落起湖中,高閣七層的““聽雨軒”。如其盛名,每到江南季候煙雨時節之時,在這閣中聞聽垂雨,靜看夕霞,自有一番韻味,即使天作風雲,也似乎聲如天籟,顧又名“聽雨閣”。
如此人傑地靈,出過的名人狀元多不勝數,其中座於宣城延湖河畔的章家,四代入朝為官,代代清廉,樂善好施,更有“代天行善”的美譽。可到了這一代,不知是否應了那句富不出三代,章家獨子性情頑劣,一身匪氣,打從三歲會跑了,便終日像一匹野馬,狂放不羈難束難馴。.於這位小少爺而言,他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但就是不能不闖禍。
章府廳內……
“鄧員外,此事我定給你一個交代,章某管教無方,才讓他妄為膽大做出這麼荒唐的事來……..還望兄長海涵!”此時,坐於上席約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正連連賠著不是。
“章賢弟,我本不想來府討擾,隻是見愛馬受此大難,怒火難平!今賢弟如此公道,此事就此揭去,家中還有瑣事,不便久留。賢弟若得空定來坐坐,自當盛宴款待。”鄧員外說罷,便拂袖而去。
“鄧......唉……”
“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這位身著青衫繡袍的男子便是章霸天,年少飽讀詩書亦是金科榜眼,後因不喜官場奸詐,辭官回鄉,為人憨厚正直,於所有讀書人一樣,極好詞賦墨彩。
隻是拿章城的話來講,這些喜歡舞文弄墨的人都迂腐而固執。
“老爺……”一旁的佟管家見章霸天又為小少爺焦心傷神,不禁搖頭無奈。對於方才那番,他可謂一點也不陌生,隔個三五天的,府上就會有人登門來告狀。
前幾日煙雨商鋪的老掌櫃怒氣衝衝地領著那滿身是土,腦袋都被打出幾個包的兒子來討公道。這才剛關了幾天?少爺又闖禍了,喂鄧員外的紅棕馬吃巴豆……這城中誰人不知員外爺慧眼識良駒,愛馬成癡。想到這,管家差點也想跟著歎氣了。
突然,凝重的廳中,傳來一絲委屈的稚嫩音色,“爹…….”
章遠亭頓時怒目圓睜,大掌“啪”地一聲一把拍在紅木桌上,“這個逆子!給我跪下!”
聞言,少年瞳眸一縮,少臾猶豫,便“撲通”一聲跪落在地,低著頭不敢正視自己的父親。看著極為識時務的的章塵,章遠亭,心中不甚感歎。
這孩子天資聰明,做事卻偏門乖戾,小小年紀心思敏銳非常,尤其是這見風使舵的本領幾近拿捏的出神入化。若不是了解他,洞悉出他眼神中透露的一抹狡黠,年近半百的章遠亭,還真是會心軟放了他!
不負所望,此刻章塵還真在打著壞主意。麵對七竅生煙的老爹,他能對付的時間完全有限啊!
琴兒……你可要快啊!
行到章塵身旁,章遠亭指著牆上正掛中央匾額,大聲喝道,“說!上麵寫著什麼!”
章塵緩緩抬起頭,望了一眼,流利回道,“代天行善……章家的祖訓,謹記善於心,善於行。”語氣中帶著絲絲憧憬,宛如一位悲天憫人的哲人一般。
“好!很好!虧你這逆子還記得!”章遠亭盯著章塵,神色微凝,怒氣未消,“章家出了你這樣的禍根,是我教子無方!愧對章家百年廉世名節,還有何顏麵去見先輩!”說到激動處,他指著章塵,喝道,“你可懂行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