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那日在林府昏睡過去,這一睡便是過了兩日,醒來時人早就出了江州城了。林慕然請了江州的名醫,隻是診斷出如月中了九笑和忘魂,卻不知九笑和忘魂的解法。寒刀還是將如月被擄的消息告訴了百裏長歌,百裏長歌又折返回來,當下決定要帶如月去周都安京找天下第一神醫醫治。
忘魂發作倒不似九笑那般痛苦,人隻是沉沉昏睡過去,記憶被蠱蟲一點點蠶食掉,醒來之後察覺曾經深埋在記憶中珍貴情感一點點消逝掉,那種精神的折磨長久下來,會讓人崩潰,最後中了忘魂的人大都會選擇沉睡不醒,不要再承受那種失去的痛苦。
一路上百裏長歌每天早上都要親自叫醒如月,生生擔心如月忘魂發作,又陷入昏睡之中。
林慕然一路揚鞭催馬,晝夜不停的趕路,隻用七日便到達了安京。林家在安京也有自己的產業,住在林家在安京的宅院,百裏長歌也覺得安全些。趕到安京的時候,已是下午,便決定等到第二日再去拜訪神醫冷情。
神醫冷情有個怪癖,不管今日來求醫的有多少人,每日最多看診百位。雖說是不少,但是若是不幸排在一百零一位的,即是得了要命的疾病也得等著明天再來。時間一長,安京的就醫秩序倒是井然,尋常小病便尋其他醫官醫治了,確實需要冷情救治的一早便在岐黃醫館。
百裏長歌和林慕然一早便將如月挖起來,略微梳洗了下,便去岐黃醫館門口排隊了。三人下了馬車,車夫便就將馬車趕走。前麵已經站了十幾個人,夏初的清晨依舊有些涼,百裏長歌將如月的披風緊了緊。
一架華麗的馬車緩緩從轉角慢慢駛過來,馬車上包著的是暗紅色繡了鶴形祥文的錦布,蓋著暗紫色的華蓋,四角綴了黑色的流蘇,竟是架官家馬車。車夫小心的將車停在一旁,車上跳下一名男子,身穿暗紅的袍子,外麵罩了一層黑色素紗。腳上的官靴還沒來得及脫下,應是剛剛下朝,倒是個知道疼家人的溫情女子。
車夫將車簾打開,馬車內一個身穿桃紅色衣裙的女子探出頭來,那男子輕柔的將那女子抱了下來。如月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一對男女。
倒是那女子先看見了如月,身子一僵。殷烈正在幫唐蜜整披風,感覺到唐蜜的異樣,順著唐蜜的視線看過去,正對上如月震驚的眼。身子不由得一抖,殷烈也不知該如何麵對如月,褐色的眼瞳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安慰的捏了捏唐蜜的手,牽著唐蜜朝如月他們身後走去。
百裏長歌雖未見過殷烈,瞧著如月這般反應,也能猜出來人是誰,麵色不善的看著殷烈。林慕然帶著探究的看了一眼殷烈和唐蜜兩個,然後便盯著如月一臉的擔心。
以為此生跟他除了那七年便再不會有交集,未曾料到會在這個時間,會在一個醫館的門口再次遇到他。
七年的甜蜜,七年後的傷痛和絕望,對七年的愛背叛,一下子湧上腦海。如月的目光一直跟著殷烈,眸子裏翻湧著愛,恨,憤怒,癡纏,傷心,絕望……太多太多的情緒交織。
唐蜜緊緊抓著殷烈的手,一臉擔憂的看著如月。終是受不住這樣尷尬的氣氛,輕喚了聲:“姐姐……”
如月的臉變得慘白慘白的,百裏長歌心疼的將如月擁在懷裏。如月一直盯著殷烈的臉,帶著即將破碎掉的一種絕望。
如月突然一把抓住百裏長歌的袍子,渾身微微的抖動著,指尖冰冷,輕輕抽搐。百裏長歌想將如月轉過身來,卻發現如月渾身筋肉都在抽搐著,周身僵硬如石,連抬頭都不能,而如月的臉上正掛著詭異的甜笑。
九笑發作了!
殷烈將唐蜜拉到身後,略帶防備的看著如月。百裏長歌心疼欲碎,卻又束手無策,焦急的圍著如月打轉。林慕然額上更是急出了一層細細的汗,能讓如月情緒波動至此的人應該就是那個負心之人,憤然瞪了殷烈一眼。
“帶著你的夫人離開這!”百裏長歌拚著最後一絲冷靜,心疼的讓如月靠在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