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人的木屋離這裏並不太遠,至少以一個重傷者的體力,大胡子竟然奇跡般的撐到了目的地。
一路走過來,森林愈見幽暗,層層疊疊的樹冠籠在頭頂,幾乎見不到藍天,偶爾會有敏捷的小獸飛快的從樹枝間竄過去,間或好奇的打量一眼陌生的闖入者。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落葉和草皮,踩在上麵鬆軟厚實,沙沙作響,但是因為林間的光線實在昏暗,兩個少年人有時候會踩進被掩蓋起來的陷坑裏,索菲亞就因為這個扭了腳,她怒氣騰騰的踢了一腳擋路的枯枝,結果就直接被一個拳頭大的小坑絆倒了。
“這實在是,實在是……”索菲亞皺著眉,死死盯著沾滿了黑泥的衣服,仿佛這樣就會有一個清潔術從天而降,拯救這位狼狽的貴族小姐。很可惜,以兩個人的水平,還駕馭不了那個精細複雜的法術。
特尼悶不吭身的扶著索菲亞,對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暫時閉上了耳朵。他擔憂的看一眼走在他們前麵兩步遠的大胡子,
這位真正的傷者雖然看起來行動艱難,但是速度並不慢,可是這種幾乎在燃燒生命的方式,同自殺實在沒有太大的區別。
就在特尼為此擔憂不已的時候,大胡子終於停了下來:“到了。”他看著不遠處的木屋,語氣中卻並沒有任何輕鬆的情緒。
在濃密的樹蔭裏,特尼看見幢木房子,安靜的立在一棵大樹的枝杈上。
“甘蒙先生,請問您在嗎?”索菲亞喚了一聲,但是除了一隻被聲音驚飛的小鳥,沒有任何反應。
小木屋離地麵有兩三個人高,木屋的門半掩著,上麵吊下來一根打結的攀繩,特尼走過去拽一拽,繩子很結實,但是連戰都站不穩的大胡子,顯然已經無法借此攀爬上去。至於索菲亞,這位年輕的女士看上去更加不適合這種事情,更何況她的腳還受了傷。
“我先上去看看。”特尼說。他身手敏捷的依靠攀繩和樹幹上的結疤,幾下就爬了上去,這棵樹年歲不短,粗壯的枝杈間有一個開闊的小空間,木屋就巧妙的搭建在這裏。
就像是一個叢林精靈的傑作。特尼忍不住讚歎一句。木屋比看上去更大一些,牆壁是用柔韌的藤條編織成的,淺褐色的表麵上布滿了細致精巧的紋路,看上去輕巧美觀,但是手摸上去,卻又十分的緊密結實。屋頂是一個微微拱起的圓頂,同樣是藤條編的,不過上麵還蓋著幾片寬大的阿蘿根葉子,用來防水。
特尼一邊打量著這幢屋子,一邊向上爬,等他終於跳上了木屋門前的藤編小平台,推開半掩著的門的時候,發現裏麵並沒有人。屋子裏頭的擺設十分簡單,隻有一張鋪著葦席的單人床,一張木頭台子,都整理得幹幹淨淨,一邊牆上掛著幾塊肉幹,一小袋鹽礦石,邊上還吊著一串香料,散發著清爽的香氣。
“這裏沒有人,好像是出去了。”特尼趴在樹上喊,然後用比爬上來快得多的速度跳了下去。
“你真像一隻野猴子。”索菲亞聳聳鼻子,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尖酸了,她又補上一句:“當心一點。”
特尼穩穩的落在地麵上,樹下厚實的落葉成了他很好的緩衝,身手矯健的男孩子直起身子,衝索菲亞微微一笑,在這個陰暗的森林裏,竟然也有幾分陽光的味道。
大胡子可看不懂這些男孩女孩之間的小把戲,他焦急的抬一下頭,想了一下,才說:“這時候,他可能在溪邊上。”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氣,終於站立不住,半靠在略有些滑膩青苔的樹幹上,臉色越發焦灼。他直直的看向特尼,眼睛中帶著點哀求的神色,“你能幫我去找一下甘蒙嗎?就在溪水的上遊。”
特尼想起過來的路上聽到過水的響聲,他指著一個方向,問大胡子是不是那邊。
大胡子憂慮的看一眼特尼,搖搖頭,然後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
特尼也不管索菲亞低低的嘲笑聲,他傻笑一聲,抓抓腦袋:“我到那邊去找找,你們先休息一會兒。”
“你可要記住回來的路。”索菲亞的這句提醒也不知道是善意還是惡意。
大胡子已經半歪著坐了下來。他的眼睛裏沒有一點神采,隻是迷茫的對著特尼過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