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那裏的,是昨天還對著年輕人憨憨傻笑的大胡子。
幾棵樹淩亂的倒在一起,周圍一片狼藉,特尼終於聞到了那股濃重撲鼻的血腥氣,他幾乎馬上就想起了死亡之類不怎麼讓人舒服的詞彙。這個站起來幾乎高過特尼一個頭的大胡子男人,這時候正死沉沉的躺在樹下,原本雜亂但是生機勃勃的深棕色胡子上頭沾滿了塵土和血漬,粗糙的獸皮袍子上麵血跡斑斑,數不清他身上究竟有多少個傷口,但是看得出來,其中最嚴重的一個傷口傷在腹部,這時候還不斷滲著血。
特尼心裏有些害怕,看到認識的人,他對死亡的敬畏感更加深了一步。少年人鼓足了勇氣,剛想伸手探一探大胡子的死活,身後頭一聲震破耳膜的尖叫聲就嚇得特尼手一抖,差點直接向前摔下去。
索菲亞剛剛趕過來,就看到那個人淒慘的樣子,年輕女士馬上就用尖叫表達了她的心情。不過這位貴族小姐對鮮血的適應能力顯然要好過特尼,她看到特尼哆嗦的樣子,很不屑的推開礙事的男孩子,自己探出手。
“還活著。”索菲亞很欣慰的說,但是,他們似乎很快就要親眼見證一個人被死神擁抱的全過程,這顯然並不是什麼很好的經驗。
比起沉默寡言的特尼,索菲亞活潑的性子使得她同大胡子更加熟悉,昨天晚上的短短交流過後,她顯然已經把憨厚的大胡子看作了自己的新朋友,再說了,昨天晚上她還享用了一頓主人慷慨提供的美味大餐,這讓自從出了法瑞那以後,就備受肉幹和粗麵餅折磨的貴族小姐享受到了久違的食物的安慰,她也因此對主人家更多了幾分親切的感情。
雖然因為主人的突然失蹤,索菲亞嬌貴的心靈受到了不輕的驚嚇,但是從眼前的情況看來,熱情的主人顯然遭遇到了可以理解的危機。
索菲亞難得的憂慮了一回,這位年輕小姐已經習慣於坐下來享受地位和財富帶來的安全和便捷,還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過麻煩。呆了一會,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站起身,踢踢特尼,她很快的搶過背在男孩子背後的大旅行袋,慌慌張張的翻起來。特尼眼睜睜看著她從裏麵掏出了長長的絲綢睡衣,華麗的晚會長裙,還有……一件貼身內衣?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把這一堆東西塞進去的。特尼睜大眼睛,突然對每天都背在自己背後的大包生起了敬畏之情。
“找到了!”索菲亞歡快的說,然後掏出一小瓶藥水,透明的瓶子,七彩色的液體,特尼不確定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昂貴,稀有,隻有煉金術士才可以製造的新生魔藥,據說是比祭司的治療術更有效的治療用藥水。
她一點也不遲疑的把藥水遞給特尼,示意他給大胡子灌下去,特尼小心的接過瓶子,覺得手裏有些沉重。不過再昂貴的東西,總也比不了一條生命的重量。索菲亞都可以大大方方的把這個價值千金的東西拿出來,他怎麼反倒被藥水背後的價值迷花了眼?這麼想著,特尼暗自唾棄了一下之前的小家子氣。
他半扶起大胡子,把珍貴的藥水從大胡子的唇縫裏艱難的灌下去,昂貴的藥水很快起了作用,幾乎是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大胡子原本慘白的臉上漸漸回複了一點紅潤,終於不再那麼像一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