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向東麵虹口開去。杜衡坐在副駕駛席上,隻留著老鎖匠一人坐在後麵。老頭子警惕地看著前麵兩個人。
杜衡坐到副駕駛席是和錢士祿商量好的,為了不給老頭壓力。若她坐到老頭邊上,似乎有些監視和威脅的嫌疑,怕老頭覺得受脅迫。她熟稔心理學,知道建立溝通先得建立信任。當然,錢士祿的想法和她差不多,他也見識過老頭對著吳四寶是一句實話沒有,最好先建立好互信為好。
杜衡對這位羅森博格沒什麼好印象,她從田雨那裏聽過跳馬行動的所有細節,包括田雨竊聽到的電話部分。黑傑克雖然是個國際騙子,但是他沒有向不付假錢的日本人出賣他的計劃。然而這個羅森博格一直攛掇黑傑克應該把情報賣給日本人。
田雨每每聊起黑傑克都會落淚,因為黑傑克中槍倒在地上,看著田雨持槍靠近時,說的最後一句話說:拿去吧,靠暗殺你們贏不了戰爭。
雖然很難精確揣度這位騙子那一刻的心情,但是很像是一次由和無私的勸告,勸告軍統局,這樣的暗殺不會贏日本,而他對中國抱有同情似乎也是確鑿的,然而田雨向他開了一槍。田雨後來說,她很敬佩這個人。
雙方鬥通透過後視鏡觀察對方,最終還是老頭忍不住先開腔。
“你們不用跟我來這套。我知道你們也想要那些黃金,但是我隻能如實告訴你們,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錢士祿說。
“那扇門會教會你,或許還有那個姓吳的胖子,什麼叫不可能。那扇門是精密的藝術品。”
“如果不可能,”杜衡接過話頭,“當年你和黑傑克為什麼要策劃這次計劃?”
“嗬嗬,當時有全套的圖紙,那是約翰尼花了一年時間,賄賂了不少人從歐洲搞來的。”
“不用圖紙就沒辦法?”錢士祿說。
“沒辦法,那扇金庫門由六個設計師負責,還有施耐德公司的很多項專利設計,而我隻負責其中一部分。說了你們也不懂。”
“這麼說,剛才你給吳四寶畫的那些重點……”
“那都是糊弄他的。當然如果他有足夠炸藥確實炸得開,那其實也不需要我了。”老頭得意道。
“如果有圖紙呢?”杜衡說。
“如果有或許有辦法。但是約翰尼被打死了,圖紙也不見了。”
“圖紙在我腦子裏。”杜衡說。
“開玩笑。”
“也許不是全部,但是確實在我腦子裏。”
“除非你是天才。”
“你確實在和天才說話。”杜衡大言不慚道,主要是為了壓一壓對方氣焰。當然圖紙確實在她腦子裏。隻是不知道田雨當天在催眠狀態下,回憶起來的對不對。
“那樣或許我能指點你們一下。不過,如果我那樣做,我能得到什麼?”
這個猶太老頭子似乎完全不顧念救命之恩,竟然恬不知恥開始聊條件了。
“你想要什麼?”錢士祿說。
“我想要離開這裏。上個月,我看到幾個日本人拎著一個別著納粹黨徽的德國人來虹口調查猶太區,我覺得他們快把手伸過來了。”
“你的感覺沒錯。很快,日本就會和英美開戰,租界就會淪陷,接下來日本很可能會把你們關進什麼地方。”錢士祿說。
“我知道怎麼離開,但是需要錢。如果你能給我一筆錢,我可以指點你們一下。”
“可以。”錢士祿說。
“不是我一個人,是我一家人。包括我的母親,姐姐弟弟和幾個外甥和外甥女。一共十口人。”
杜衡也是氣往上撞,錢士祿答應的太痛快了,沒想到老頭子改口又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