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從未見過徐量失態,不知他是因為正義感的驅使,還是別的什麼,所以暴打嚴子黎。
嚴子黎如古希臘雕塑般的精致臉蛋,瞬間浮上了青紫色的汙塊。
他卻沒有嗚咽出聲,隻是緊緊地被騎在地上,平躺的視線抬起,透過憤怒的徐量,望向背後的溫晴。
她漂亮的臉上,爬滿了憎惡以及驚訝。
嚴子黎被刺疼的,若子彈穿心而過。
他緩緩舉起右手,用指尖勾勒著溫晴的輪廓,嘴裏磕磕巴巴:“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寶寶……”
他發紅的眼眸,盛滿了悲傷絕望的汪洋。
徐量朝護士大吼著:“去找保安,把這樣的人渣,給我送去警局!”
護士慌張點頭,迅速地奔向了走廊盡頭。
嚴子黎失去了抵抗的力氣,他被四個身材壯碩的保安,像丟垃圾一樣,拖著僵硬的身軀,消失在了醫院。
一切,又歸於寧靜。
今日信息量過載,她顫抖著細軟的肩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見狀,高湛把自己穿著的灰色開衫衛衣脫了下來,輕輕地搭在了她藍絲綢的睡衣表麵。
溫柔說:“姐姐,穿厚點。”
溫晴回過頭去。
體感夜晚的醫院,涼得如披了一層霜。
而高湛清瘦的身軀,隻穿了一件很薄的白體恤,她想把衣服取下來。
高湛隻是拉遠了與她的距離,眉眼低垂:“姐姐,我年輕氣盛,不冷。”
高薇一副嗅到了什麼的神情,機智地把扭扭花高高舉起,遞給溫晴:“姐姐,這束鮮花,是我和哥哥一起做的,永遠不會枯萎哦。”
她笑得很甜,接過了那束由玫瑰和百合組成的巨大花束,那些柔軟的枝葉,將她的半個身軀都給掩蓋了。
溫晴若有所思:“花了不少時間吧,謝謝。”
她覺得高薇像團可愛的芝麻餡湯圓,主動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紮起的雙馬尾。
被表揚後,高薇臉色羞紅。
一旁的高湛,微微伏低身軀,以為溫晴會把手放置在他的頭頂,卻隻見她悄悄地垂落在了身體單側,失落地撇了撇嘴。
高薇注意到了哥哥的舉止,她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珠,扯了扯溫晴的衣角,軟軟糯糯:“姐姐,我哥哥也想要,被你摸摸頭。”
溫晴神情一滯,這才把柔和的目光投在高湛身上,比她高的腦袋,確實低了不少,刻意保持著與她身高一致的海拔,露出蓬鬆茂密的黑發,任她觸碰。
像是做了好事,急著求誇獎的小狗。
一想到高湛現在也才17,跟個小孩沒什麼區別,便把男女之別拋到了腦外。
她遲疑地把掌心落在他的發尾上,揉了一兩秒。
少年渾身的皂角味停留在了她的指尖,被她的手挨到的那一刻,渾身的血液都積聚在耳垂,紅得若一顆瑪瑙,不自然地用微涼的指腹,撥了撥自己的敏感處。
正支支吾吾,羞澀難掩。
卻發現溫晴的注意早已轉移,隔著玻璃,望向了戴著氧氣管,木愣愣睜著眼珠的蘇寧。
他身旁圍坐著父母,兩人用充滿愛意的眼光,沐浴著無意識的蘇寧。
“兒,媽陪你……”
老頭抓住了妻子的手,把她放在了孩子一動不動攤開的手心裏。
慈眉善目:“兒,凶手已經被抓了,你也不要生氣了,說說話。”
蘇寧眼珠子按照一定的頻率眨了眨,卻像是有個自己的獨特世界,被玻璃瓶罩著,完全沒有接收到父母的旨意,隻是抬起眼皮,呆呆地注視著天花板。
許久,他都沒有開口,若失去了發音係統。
見此,蘇母又哭得淚水,沾濕了她鬢邊的花白,渾濁的眼珠發灰,不停地重複著。
“媽……沒工作,照顧你……”
溫晴被這一幕所感染,走進了病房,知曉農村距離遠,且乘車不便,猶豫著啟唇。
“伯父,伯母,我學校離醫院不遠,蘇寧我可以照顧他,你們可以忙自己的。”
蘇父滄桑的聲音,沙啞得若風幹的臘肉。
“溫姑娘,太麻煩你了,你還在讀書吧。這樣太耽誤你的學業了,使不得。”
“蘇寧這場車禍導火索也是因為我。”溫晴頓了頓,喉間苦澀,“理當我來照顧他,你們不用擔心,學業我沒問題的。這所有的治療花銷,我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