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耳海裏充斥著的大吼大叫徹底消失,她背後的人,才漸漸把蒙住她雙眼的右手漸漸垂下。
因為離得很近,她細心地發現蘇寧的右手手腕內側有一條很淺的刀痕,淡得像一條肉粉色的蚯蚓。
溫晴若有所思地眨巴著眼睛,在她的印象中,蘇寧似乎沒有這條疤痕。
忍不住猜測:[他這半年內,發生了什麼嗎?]
但又覺得很過度,邁了半步,與他隔了一段距離。
徐量的聲音平穩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嚴先生情緒很不穩定,我剛才給他注射了鎮定劑,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你們若是有話想說,換個地方吧。”
他們兩人同頻共振,齊刷刷地點頭:“好。”
溫晴與蘇寧一起漫步到了醫院那棵濃密的槐樹下,樹上掛著許多像風鈴成串的長條形白花,讓她沉重的心情如釋重負。
微微頷首,朝他道謝:“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
“沒什麼。”
蘇寧淡然一笑,眼神憂鬱:“嚴子黎現在看起來很恐怖,像是隨時可能會殺人的樣子,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幫助嗎?”
“嗯?”溫晴眉尾上揚,一頭霧水,猶豫著,“可……我覺得在權勢麵前,我們不過是螻蟻罷了……”
她依舊記得上一世,她和林驕陽都逃到了國外,嚴子黎仍然可以精準地找到他們的居所。
所以,他根本就是一個陰魂不散的野鬼,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渾身發抖地長長舒了一口氣,仰頭望著如大海一般湛藍的天空,眼含淚花。
蘇寧心猛地抽疼,眉眼下壓,臉色陰沉,若密布了許多烏雲,有種雨墜的黯淡,冷不丁地開口:“我有辦法。”
溫晴耳朵敏感地捕捉到這句話,將注意力投在他凝視著自己的瞳孔中。
好奇地追問:“什麼啊?”
某些絲絲縷縷的瘋狂陰暗,爬滿了他的五官。
蘇寧故意壓低嗓音,挑逗她:“你湊近點,我就告訴你。”
溫晴毫無防備地靠近他,輕輕地用手圈住耳朵,生怕泄露機密,小聲道:“你偷偷告訴我。”
蘇寧俯身而下,嘴唇落在她的耳垂邊,若有似無地用唇瓣摩挲了一秒,似恐怖片中的幽靈,輕描淡寫。
“殺了他。”
“啊?!!!”
溫晴瞠目結舌,趕緊站了起來,神情嚴肅,被嚇得結結巴巴:“不……不可以,這是……犯法的。”
蘇寧看她如此單純,真的信了。
倏然,清脆如雪碧澆在瓷碗中的笑聲,在空中擴散開來。
抬起白到透明的眼皮,朝她露出酒窩。
“剛才騙你的,你這個小傻瓜。”
他思緒發散,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
他那麼寶貝的溫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戀愛初期,知曉她被楊開狠狠拋棄後,心裏產生了很深的陰影。
所以,與她戀愛的兩年裏。
他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沒有她的允許,他不敢與她發生任何的肢體接觸,純愛得最多就是摸摸頭,來宣泄喜歡的情緒。
可沒想到……他這樣喜歡她,她竟然還是跟他提了分手,理由是。
“不好意思,驕驕,我跟你談了兩年,我確實沒有辦法喜歡上你。或許,像我這樣肮髒的人,配不上你的專一純白,祝你遇到你的幸福。”
他的心,轟隆隆。
如石沉大海,內心波濤洶湧,表麵卻波瀾不驚,扮演著好男友的角色,連分手時都那樣坦然。
“好的,晴晴,祝你幸福。”
在與她分手的那兩年裏。
第一個月,他在酒吧買醉,喝得昏天黑地,可依舊沒有辦法緩解他的悲傷。
第二月,他開始抽煙,每天吸了滿滿的煙灰缸,地板上都落滿了煙灰,健康的肺部煙霧繚繞,可心卻是空蕩蕩的。
第三月,他明明渾身都很困,卻老是失眠,一閉上眼,她的音容笑貌總會莫名其妙地占據著自己的腦海,甩也甩不掉。
他的思念逐漸狂熱,尤其是夜深人靜時,情難自控地在手機裏反複翻著曾經的照片和視頻,不知不覺,就在雞鳴聲的提示下,熬到了第二天天亮。
半年後,他忘不了,那一天明明是那麼明媚,他陽台上的玫瑰都開了,一團一團緊密得挨在一起。
正如,他朝思暮想的人影,此刻,卻噙著笑意,溫柔地躺在別人懷裏。
那人的身高很高,至少比他高半個腦袋,而且長著一雙狹長的單眼皮,瞳色是很特別的深棕,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黑色的皮衣包裹著那人緊實健碩的身材,一看就比他這樣羸弱的書生相,有安全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