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冷清塵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高高掛在蔚藍的天空中,透過木窗,溫暖了整間西廂房。

“小姐!你可算是睡醒啦!我叫了你一早上,你也不應聲!現下都近晌午了!”

莫離端著水盆走進屋來,又微笑著吐了吐舌頭道:“還好小姐與英郡王有了婚約,我隻向老太太和太太推說你病了,不方便去請安,他們也沒敢責備什麼!”

冷父不過是從三品殿中監,家裏區區庶女能攀上王爺這條高枝,當真是做夢也能把人笑醒了。

“英郡王?”冷清塵頭腦昏昏沉沉,輕輕蹙起了籠煙眉。

“我的小姐!你可別是睡糊塗了,連自己未來的夫君都給忘了吧!”莫離坐在她身邊,打趣道。

任誰也想不到,投湖之後,上天當真給了冷清塵機會,讓她重活一次。

現下冷清塵隻有十二歲,還沒出閣。

離淵也隻有十八歲,他的父親辰軒尚未登基稱帝。

辰軒是彬親王,離淵作為已成年的長子,才剛剛封了郡王。

冷清塵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才發覺自己身在冷府的閨閣之中。

又起身走到銅鏡前,見著鏡中人水水嫩嫩,個頭矮小,梳著雙平髻,還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丫頭。

難道是自己重生了?冷清塵微微蹙眉,良久,才大概想通了眼前的一切。

再低頭輕撫手上雕鳳玉鐲,根據前世的記憶,這是與離淵訂了婚約以後,嫡姐冷雪雁送給二人的賀禮,離淵的是一塊龍玉佩,雪雁還說,二人是一雙玉人,是龍鳳奇緣!

回憶越多,就越發傷心勞神,冷清塵輕輕合上眼眸,摘下了玉鐲。

腦海裏卻不斷浮現自己投湖之後默念的話。

離淵,若能重來一次,我冷清塵絕不會愛上你!更不會嫁入你英親王府!

而當真重來一次,二人卻已經有了婚約……

“小姐!你怎麼把玉鐲子摘下來了?”

莫離驚訝道:“快帶上,讓四小姐看到你不重視她的禮物,會生氣的!”

四小姐就是冷雪雁,她與大小姐冷雪蓮大少爺冷浩澤是太太嫡親的孩子。

而冷清塵排行第六,是冷老爺的第五房妾室沐婉唯一的女兒。

冷清塵眼神盯盯地注視著鏡中的莫離慌亂地往自己手上套鐲子,她亦然是天真的少女,還比冷清塵小了一歲。

容貌清秀,梳垂掛髻,眸子溫婉可人,因為跟著冷清塵這個庶女,常年受盡欺壓,導致營養不良,下巴尖細,身材過分瘦削。

“莫離,給你改個名字可好?”注視了良久,冷清塵輕聲道。

“啊?”

莫離驚訝不已,這小姐一覺醒來,當真成了個糊塗人,“小姐難道忘了與英郡王的誓言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王爺的隨從叫同心,而我叫莫離。”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冷清塵淡淡地念誦,又解釋給莫離聽:“若不是司馬相如要納妾,卓文君又何來的感慨寫下這首《白頭吟》呢?作詩的人尚且失意,更何況用人家的詩句發誓的人!名字要改,改了倒好!”

“那莫離聽小姐的!”莫離並不會讀詩,隻是小姐高興就好。

“不如,叫綠燕吧!你叫綠燕,而香寧改名叫柳棉。”

香寧是冷清塵身邊另外一個貼身伺候的婢女。

“小姐,這又從何說起呢?”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一個綠燕一個柳棉,共同隨風飛舞,豈不灑脫自在?”

“天涯何處無芳草……”莫離小聲的嘀咕,這一句她是聽得懂的,小姐與王爺好好的,為何想起這一句,難道王爺惹了小姐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