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篇:獵菇(1 / 1)

在山旮旯裏執教已有些年頭了,心情卻像周際的群山一般,失去了樹蔭、鳥鳴,一派蕭索、荒涼。所麵對的童稚的純潔心靈,也隻能在周而複始的單調中,偶爾撥起幾輪顫栗的漣漪--青春的活力早已不堪大山的無奈的喘息。

百無聊賴中,和一位同事相邀去獵野兔。清晨,水霧縈繞,我貪婪地吮吸著摻有水味的花草芬芳,暗悔此時才發現與校舍相距僅一裏之遙的好景:翠竹、陡壁、石窟,千姿百態的石灰岩造型,如雷貫耳的清澈瀑布水……

我不由詩興盎然:“紗霧起水澗,綠蘊噴山泉。……”

可惜,登上山巔後,眺望朦朧的荒山禿嶺,再也沒有了吟出下兩句的興致。

懷揣幾分掃興,氣喘籲籲地跋涉在濕漉漉的山間茅草路上,好幾次想打退堂鼓。同事似乎極理解我,竟反笑吟陸翁名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啞然。

正昏天黑地間,忽聞同事大笑。我滿頭水霧地看著他,他隻指了指前邊。

我愣了好一會,倏忽雀躍往前,直奔那幾十畝,不,應是幾百畝鬆柏杉栗方陣,那綠喲,令人心醉。盡管它們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我卻像與它們相識了好多年。我在林間吆喝、高歌,歇斯底裏;同去的兩條獵狗狂吠亂竄;同事幹著急,滿臉急怒。

天已當午,我們終於一無所獲。

同事熟門熟路,我們在一間茅屋裏見到了這片林子的主人--很超然的一個老頭。兩個兒子外出打工,按時寄錢回家,用來請人養林子;兩個兒媳照料家裏的農活,口糧無憂;小兒在上大學,學林業的。老人當了幾十年村支書,看著自己帶頭蓄養的林子被剃成“光頭”,心痛!孩子們孝順,支持他承包了一百多畝“荒山”,五年了。等小兒子大學畢業;他想再承包一、二百畝山地……

我慚愧自己的渺小。

不經意地,我看到簡陋的床頭堆滿了報紙和有關培植林木的書刊,還有一疊精心包裝過的“大部頭”,隨手一翻,竟然是《毛澤東全集》《鄧小平文集》……

我們吃了一頓難得的幹臘野味餐。

臨行,老人硬塞給我們一大包鬆菇,叮囑到時來吃板栗。

下山時,我走得很慢。

壓抑多時的詩興,忽如湧泉:“萬壑綴青嫩,鬆林獵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