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苑革職後,朱厚照沒有立即安排司禮監掌印人選,隻是讓戴義和高鳳暫代張苑的職務,除了幫忙朱批之外,還要用印,等於說現在戴義和高鳳終於可以一展所願,隻是司禮監掌印好像同時變成了兩個人。
但二人的能力,隻能用平庸來形容,至少跟張苑在的時候,沒多大區別,畢竟張苑的能力也不強。
可也存在問題,那便是二人做主,始終不如一言堂那麼高效,很多事他二人也會產生分歧,而且一時間難以定奪,尤其現在涉及到對韃靼的戰爭,有很多事情需要馬上決定,而無法將奏疏置之不理。
朱厚照追問緊了,二人非常為難,問題就在於他們根本沒有從九邊各處的奏報中找到關於沈溪行軍方向的有效訊息。
二人跪在地上唯唯諾諾不知該說什麼時,小擰子出來幫忙說話了,道:“陛下,或許沈大人追得太急,來不及跟陛下您彙報情況呢?”
朱厚照急道:“這怎麼可能?沈先生做事非常有分寸,怎麼可能不傳報消息……之前是因為消息被韃靼人封鎖,再加上朝中有人作梗,難道說現在也有人故意壓消息?是軍中將領,還是三邊督撫衙門?或者是謝閣老不想讓朕知道沈先生的情況?”
因為不知沈溪具體消息,不但領軍的大臣會猜忌,連朱厚照也不免多想。
這下小擰子不知該如何替兩名司禮監秉筆太監說話了。
朱厚照坐在那兒,臉色漆黑,顯得很氣惱,不過他也沒對戴義和高鳳發更大的脾氣,許久後他才抬起頭來:
“沈先生取得這麼大的功績,照理說他該回來等候頒賞,結果卻領兵追擊以求繼續擴大戰果,說明他對大明朝廷負責,現在雖然還沒到論功請賞時,不過朕準備先對沈先生做出賞賜,封沈先生為平北侯!”
小擰子大為驚訝,他雖然記得麗妃對他說過在皇帝跟前說話做事一定要站在公允的立場上,但還是趕緊勸諫:
“陛下,這件事容後商議吧,文官不能封爵,製曰‘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封號非特旨不得予’,如何能……”
在小擰子看來,文臣就是留著幹髒活累活的,就算有名望,最多也隻能給子孫蔭襲個小官爵。
這跟武將不同,大明重文輕武,但原則上武將可以獲得軍功而封侯,至於文臣則隻有王朝靖難的時候才有資格封侯,而且這些人隻能沿襲武將的封爵。
朱厚照道:“哪裏那麼多規矩?朕說行就行,朕不給沈先生封公封王,已經算是客氣了,暫時先封侯吧……這件事回頭可以繼續商議,其實以沈先生的功勳,封個更高的爵祿也是可以的,你們說呢?”
朱厚照不想問小擰子,而是直接問戴義和高鳳,在他看來這二人才是決策者,見識高能幫到自己,至於小擰子就是身前聽差的。
戴義道:“一切聽從陛下吩咐。”
就算戴義資曆老但能力相對一般,他可沒有多大主見,自打蕭敬當權,他就是個光會附和的應聲蟲,之後的劉瑾和張苑相繼跳過他上位,如今更是變本加厲,隻會唯唯諾諾。
現在朱厚照問什麼,他隻有應聲的份兒,完全沒發揮出一個司禮監掌印太監應有的作用和見地。
隨即朱厚照便讓司禮監安排給沈溪封爵的事情。
這件事可不是朱厚照一人能做主的,軍功認定需要內閣、禮部、兵部以及五軍都督府等衙門厘定,甚至還要經過朝議,最後定奪。但在朱厚照看來,這些繁瑣的步驟都可以省略,他一句話就可以代表整個大明的意誌。
因為朱厚照並未提及司禮監掌印太監人選,隨著時間推移,小擰子這邊焦躁不安。
見過朱厚照,他迫不及待去見麗妃,看似要把最新情況詳細告知,但其實是去問麗妃,自己何時能掌權的問題。
麗妃正在後花園觀花賞鳥。
對於麗妃來說,進入豹房,成為朱厚照的女人,平時要做的跟以前針織刺繡帶孩子就不同了,需要在思想境界上進行升華,不僅花鳥魚蟲需要熟稔,還要加強舞蹈和戲劇修養,努力學習插花、茶道和琴藝之道,甚至要靜下心看一些書,豐富見識見聞。
無法行萬裏路,就隻能破萬卷書。
等小擰子把朱厚照要給沈溪封侯的消息一說,麗妃笑了笑:“這有何稀奇?沈大人的功勳,怕是大明自靖難以後占頭一份,未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也未必有,陛下莫說給他封侯,就算封公,道理上也是說得過去,朝中料想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
小擰子道:“娘娘,奴婢不是認為沈大人非實至名歸,而是覺得……現在陛下好像……奴婢不知該怎麼說。”
麗妃道:“你是覺得,陛下做的事情,根本不與身邊人商議,最重要的是現在連司禮監掌印人選都沒定下,戴公公和高公公二人竊取了司禮監權柄,且二人都不聽你的,做事從不跟你商議……大概是這意思吧?”
小擰子想了下,最後苦著臉點了點頭。
麗妃歎道:“做事要講究循序漸進,張苑離開張家口堡了嗎?”
“還沒有。”
小擰子回道,“陛下的聖旨已下達,但他似乎想找機會麵聖,所以一直滯留張家口堡不去,同時也因為張家口堡周圍都在戒嚴中,他不敢走,怕出去後被人劫持,他之前做了不少害人事,現在防備心可重呢,每天都不出私宅,派人四下活動。”
麗妃微微頷首:“那就是了,張苑覺得他還有東山再起的資本,因為陛下對他尚未完全失去信任……他留在張家口這步棋走得對,現在你什麼事都不做,看著他在張家口堡活動,甚至找個機會讓他見見陛下……”
小擰子驚訝地問道:“娘娘,這麼做的用意何在?奴婢實在是豬腦子,不明白其中訣竅,您得提點一二啊。”
麗妃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其實她的陰險狡猾之處讓小擰子打心眼兒裏覺得膽寒,便在於對方的能力是小擰子見過的女人中,最有心機和謀略的,比花妃不知要厲害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