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打量崔岩,崔岩也在看他,沈溪幾乎察覺不出這雙眼睛有什麼不真誠的地方。
沈溪道:“先前是本官讓崔中丞回去的,並非你不盡心,所以無需掛懷。倒是本官住進來後,發現滿院子都是禮物,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崔岩稍微驚訝,反問道:“有人給沈大人送禮嗎?卑職不是很清楚,或許這些不算是什麼禮物,隻是讓大人在大同住得更舒心些罷了。”
沈溪笑了笑道:“難道崔中丞就沒派人來送禮?”
“呃……這個,卑職這邊都還沒時間回衙,至於手下是否來送禮,尚不清楚。”崔岩一臉笑容。
沈溪把手上的案牘放下,站起身來繞過崔岩到了門口,把房門關上。
崔岩環視一圈,發現房間裏隻有自己和沈溪,感覺這位大人物有什麼要緊事說,這讓他稍微有些不安。
沈溪回到座位坐下,道:“崔中丞,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記得之前劉瑾誣陷本官,說剿滅地方叛亂不力,當時……你可是幫劉瑾說話,甚至公然造假……哼,連地方叛亂的事情都敢虛報,你膽子不小啊。”
崔岩大驚失色,沒想到沈溪居然會這麼直接跟他翻舊賬。
很簡單的道理,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沈溪對此有意見,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說,畢竟這兒是崔岩的地頭。
崔岩短暫慌亂後,馬上想到沈溪另有目的,既然說出來那就代表沈溪沒有繼續算賬的意思。
崔岩趕緊跪下,行禮道:“卑職一時糊塗,當時劉閹權傾朝野,朝中那麼多人都要看他臉色行事,以卑職的處境,實在是迫不得已!”
沈溪拍拍崔岩的肩膀,“如果你是誠心的話,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到今天仍舊坐在大同巡撫的位子上?”
崔岩繼續磕頭:“是是,卑職感念大人寬宏大量……若非大人提攜,怕是卑職如今不但不在官場,還可能被下獄問罪,卑職結草銜環也不忘大人的恩德。”
“起來說話吧。”
沈溪語氣中有些傲慢,就好像崔岩下跪理所當然一樣。
崔岩道:“卑職不敢起來,卑職能跪在沈大人麵前說話,也是無比的榮幸,就讓卑職繼續跪著聽大人訓示,當作對之前所犯錯誤的贖罪。”
沈溪冷冷一笑:“你想跪著,沒人會阻攔,本官見你,隻是跟你申明一件事,那就是本官不是劉瑾,你不要拿應付劉瑾那一套來對待,這套不管用。”
崔岩趕緊道:“沈大人在朝中聲望卓著,公正廉明,豈是劉閹那種禍國殃民之徒能相提並論?卑職送禮,不過是想讓大人您在大同府過得舒適些,聊盡地主之誼!”
沈溪點頭:“你的好意,本官心領了,但若本官日子過得太舒適,你讓陛下怎麼想?你讓三軍將士怎麼想?本官可是要跟他們同甘共苦的。”
“啊?”
崔岩不信這個世界上真有不貪腥的貓,辛辛苦苦做官哪裏有不貪錢的道理?以為這是沈溪收買人心的一種方式,暗忖:“都說沈溪用兵如神,看來有其原因,他若不收買人心,誰替他效命?”
“對,對!”
崔岩忙不迭應聲道,“大人勞苦功高,深得將士愛戴,陛下對大人更是信任有加。”
沈溪道:“既然你知道了,就該明白怎麼做……把禮物收回去吧,這種虛偽的禮數最好免了,本官不想讓將士知道,他們的主帥是一個大貪官……你瞧瞧,到地方後收受這麼多東西,要是留下不潔的名聲怎麼辦?”
崔岩點頭:“大人說的是,卑職這就讓人把禮物帶回去。大人還有何吩咐?”
“找幾把椅子來,順便把書桌也換了……這些桌椅板凳搖搖晃晃的,說是要跟士兵同甘共苦,但也不能太委屈吧?至於軍中缺失,還得要地方補充,盡量讓士兵們過得舒服些,本官也能跟著一起享福……”沈溪道。
崔岩抬起頭來,笑嗬嗬道:“沈大人說的是,卑職回去後就讓人訂製一批桌椅,還有床榻這些東西,不知大人可還需要別的?這西北之地,風幹物燥,南方來的官兵或許會水土不服,大人身邊也需要有人照顧,大人以為呢?”
沈溪看著崔岩,眼睛半眯起來,道:“看來你照顧人挺有一套的。”
崔岩道:“對旁人卑職可不是如此,誰讓大人對卑職有再造之恩?卑職希望能跟著大人上戰場,建功立業。”
沈溪搖頭:“上戰場就不必了,你的任務是留守大同,本官在大同城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出兵後短時間內恐怕很難再會麵……不過功勞簿上是否記下你一筆,就看你是否忠於職守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崔岩笑嗬嗬道。
沈溪道:“起來吧,回去安排妥當,本官領軍初來乍到,地方上不太熟悉,需要崔中丞多提點些。”
“卑職哪裏敢當?”
崔岩站起身後往沈溪身邊湊,低頭哈腰,“大人,除了之前點名要的東西,伺候您的人……”
沈溪笑了笑:“既然崔中丞一片好意,本官就卻之不恭了,這裏先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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