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苑板起臉喝道:“怎麼,你覺得咱家就此失勢,發配充邊了麼?實話告訴你,陛下把朝堂挪到宣府,到時候天下政令還是要過咱的手,咱家仍舊是內相,六部和地方遇到事情都要先問咱家,咱家不同意,他們休想辦成!”
……
……
三月十八,黃昏時分,張鶴齡和張延齡入宮見張太後。
這是近來兩位國舅爺二度入宮,乃是張太後知道正德皇帝出兵細節後做出的應對。
張氏兄弟跨入永壽宮大殿,發現張太後已準備好酒菜,張鶴齡有些拘謹,張延齡則放肆多了,自動到餐桌前坐下,給自己麵前的酒杯倒上一杯酒……到了永壽宮,他就好像進了自家門一般,非常隨便。
張太後上桌後一起吃飯,這次夏皇後沒旁聽,算是張家內部的家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太後方才幽幽問道:“後天皇兒就要領兵出征,你們兩個做舅舅的,是否要跟著他一起趕赴前線?”
張鶴齡沒說什麼,張延齡已忍不住出言質疑:“姐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西北苦寒之地,是我們兄弟該去的地方嗎?到了那兒,別九死一生回不來啊!”
“住口!”張鶴齡喝斥道。
張延齡見張太後臉色都變了,才意識到自己說話不中聽。張鶴齡連忙辯解:“太後娘娘請息怒,舍弟並非不尊重您的意見,乃是陛下已為我兄弟安排好差事,讓吾等留在京城駐守,穩定大局。”
張太後道:“哀家豈會不知皇兒所做安排?現在隻是跟你們商議一下……你們也知道皇兒此行極為凶險,哀家又不是讓你二人衝鋒陷陣,兵部沈尚書來的時候說了,這次皇兒統率的中軍隻會留守後方,你們到宣府後隨侍陛下跟前,難道連這都不行麼?”
張鶴齡遲疑著不知該怎麼回答,但他真心不想去邊塞當炮灰。張延齡又插話:“姐姐,您也不想想,我們兄弟走了,京城誰來看顧?靠五軍都督府那幫老家夥?誰才真正跟您一條心?若陛下在前邊出了事,有些人怕是嚷嚷著要改朝換代吧?”
“砰!”
張太後抓起麵前的酒杯擲於地上,雖然沒粉碎炸開,卻也滿布裂縫。
張延齡不依不饒:“姐姐,忠言逆耳,小弟說的話雖不好聽,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隻有咱們才是一條心……就算您覺得我這個弟弟平時胡作非為,但敢問一句,真遇到大事,弟弟會跟您唱反調嗎?”
張太後臉色依然不好看,冷笑道:“不需你用這話來表達忠心,我看真要遇到緊急情況,不知誰會沒有骨氣!”
張鶴齡接過話茬:“太後娘娘,就算臣請求陛下準允我兄弟隨行,陛下也不會讚同,如今真的需要有人鎮守京師,陛下此刻依然沒有安排監國人選,意思已經很明白,朝廷上下事務,仍由內閣和六部衙門打理,政務不會出問題,不過防務嘛……”
張太後擺擺手,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你們說這麼多,其實就是不想去前線受苦,非要留在京城養尊處優,是吧?”
張氏兄弟都站了起來,二人雖然麵色有些尷尬,但還是大致接受張太後的說法。
“坐下吧,來人,上茶。”張太後臉色不善,揮手叫人撤下酒菜,送上剛沏的香茗。
張氏兄弟重新坐下,張太後道:“既然你們貪生怕死,非要留在京城,哀家也不勉強,誰叫哀家隻有你們兩個弟弟?但現在你們可要把五軍都督府給盯緊點兒,京城防務你們要多留心……”
“這個小弟知道,絕對不會出差錯……”張延齡笑嗬嗬端起茶抿了一口。
張鶴齡正色道:“陛下安排的差事,我兄弟一定能完成,陛下後天就要走,臨行前應該會祭天,可是因為陛下沒有舉行朝會,朝中文武大臣到現在還不知陛下究竟是何打算……”
張太後道:“你們不知,難道哀家就知道?一切都按照既定步驟辦吧,皇兒怎麼決定的,你們怎麼應著就是。”
說到這裏,張太後不想繼續跟兩個弟弟浪費口舌,之後大殿裏氣氛變得非常沉悶。
又過了一炷香,張太後起身回寢殿休息,張氏兄弟則趁著夜色往宮外走。
路上張延齡意氣風發,得意洋洋地道:“咱兄弟現在總算緩過來了,今後日子一定越過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