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心裏滿是擔憂,朱厚照指揮作戰經驗幾乎為零,且養尊處優慣了,不可能會完成諸如急行軍、夜行軍等必要的軍事行動,再加上作為帝王顧慮太多,使得戰事開展會異常艱難。
沈溪道:“微臣認為,一切軍事安排應在京城便確定下來,微臣最多陪陛下走到居庸關,出關後陛下前往宣府,微臣則直接前往大同鎮,領軍在大同至偏頭關一線伺機而動。”
朱厚照問道:“難道沈先生不從宣府出兵?”
沈溪搖頭:“宣府出兵,會導致戰火在張家口一線蔓延,屆時宣府至密雲、遵化之地處處烽煙,直接影響京畿防備,不如以偏頭關或者大同作為出兵之所,把韃子的注意力引向西邊……”
朱厚照有些不解:“既然想把韃子的注意力引向西邊,走延綏出擊不是更好?先皇時劉尚書出兵走的就是那條道。”
沈溪心想:“你還有臉說,我也想仿效劉大夏從延綏出兵,但問題是你把謝老兒安排在三邊,我去那裏不正好犯著謝老兒?那時候謝老兒指不定給我製造多少麻煩……哎,連出兵的地點我都無法自主,這場戰事從一開始就陷入被動,麻煩啊!”
沈溪沒法說明內情,隻好道:“走偏頭關相對輕省些,從榆林衛出發會經河套地區,山川河流複雜,且要北跨黃河,兵馬調運有所不便,不如沿黃河東岸直接北上。”
朱厚照皺眉:“難道不是出塞後直接跟韃子短兵相接麼?走偏頭關的話,沿途山巒縱橫,正好避開河套之敵,先生不是要為自己留後路吧?”
沈溪發現有些事難以跟朱厚照解釋清楚,以朱厚照的性子,進兵就一往無前,好像撤退就是失敗,完全沒有運動戰的概念。
沈溪道:“兵馬調度,當以戰場實際情況為準,微臣現在不敢對陛下做任何承諾。敢問陛下,若從榆林衛出兵,如何順利渡過黃河?”
“呃……”
朱厚照仔細想了下,沒有回答,他對於大明北方的地形懵然無知,更別說討論戰時的細節。
沈溪再道:“雖說韃靼人在河套地區有不少部落,兵馬不在少數,但這並非其主力,屆時我率部出陰山,奇襲目前暫駐牧於土默川的達延汗部,河套地區的韃靼部落必然北上回援……”
沈溪說的事情,朱厚照越聽越糊塗,卻努力裝出一副明白的樣子,不時點頭,其實根本是左耳進右耳出。
朱厚照耐著性子聽了半晌,恰好前麵院子裏傳來腳步聲,卻是蘇通和鄭謙來了,朱厚照眼前一亮:“先生且打住,蘇公子和鄭公子來了,咱們出去迎接,回頭再說吧。”
“陛下!”
沈溪堅持道,“如今距離出兵不過三日,微臣明日尚不知能否見到您,現在把所有事情定下,難道不好麼?”
朱厚照無奈道:“沈先生,你以為朕不想安排妥當?但這裏既不是皇宮,又不是豹房,連張地圖都沒有,朕怎麼安排?倒不如找個時間,朕舉行朝議,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把事情說明。”
沈溪心想:“還找什麼時間?一共就剩下兩天,今晚你喝一宿,明天哪裏有精神舉行朝議?誰敢保證後天你有時間?大後天直接出兵,到時候大臣想見你一麵都難,我不在這裏把事情定下來,不知會被你拖延到何時!”
沈溪道:“陛下,具體出兵策略,微臣已列在奏疏上,請您禦覽。”
沈溪發現朱厚照興趣乏乏,與其說一些對方聽不懂的話題,不如把奏疏拿出來,讓朱厚照帶回去慢慢琢磨,雖然不一定能看懂,但隻要準允,那他就可以按照奏疏執行。
朱厚照本來不想看,耐著性子打開,卻發現上麵所列條款理據分明,一眼就能看明白,因為基本是用大白話寫成,分好了段落,且有標點符號斷文。
沈溪道:“微臣的計劃,從偏頭關出擊,率一萬六千人馬出陰山,直撲土默川;陛下自宣府出兵,以六萬人馬充作中軍,走張家口,屯軍於大青山一線進行策應!”
朱厚照吸了口氣,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門口……蘇通和鄭謙看到沈溪正在跟朱厚照說事,識相地沒有進客廳打擾,耐心等這邊把話說完。
朱厚照收回目光,望著沈溪問道:“先生隻動用六七萬兵馬,是否少了些?”
沈溪道:“兵貴精而不貴多,陛下覺得六萬中軍不夠的話,可以另行抽調兵馬,不過不能自邊關衛所抽調……”
朱厚照臉上滿是不悅:“朕想跟先生一起出兵……朕率中軍自張家口出塞,要是沈先生自偏頭關進軍的話,兩部相距千裏,怕是呼應不及,到時朕的人馬出了狀況,該當如何?就算韃子這幾年因內戰折損嚴重,但怎麼也能湊出十萬大軍吧?”
沈溪道:“此戰建立在固守的基礎上……如果微臣與陛下合兵一處,兵馬臃腫,行軍速度會嚴重受到掣肘。”
朱厚照皺眉:“先生是嫌棄朕帶兵走得慢?”這位爺沒什麼本事,脾氣卻很大,非常在意麵子,不想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在他敬重的先生麵前,急於證明自身能力。
沈溪無奈地道:“那微臣就從大同出兵,與陛下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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