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賢發現張苑有意讓白鉞致仕後,便想到張苑準備在朝中培植黨羽,而禮部尚書這個官缺可說舉足輕重,為所有翰林官所覬覦。
臧賢道:“……之前劉公公掌司禮監時,除了宮中各監被他牢牢掌控,連朝堂中也滿是他的人,其中甚至包括內閣次輔、各部尚書……如今張公公您雖貴為司禮監掌印,陛下把所有朝政都交給您決斷,但在朝中卻缺少幫手……”
聽到這話,張苑覺得簡直說到自己心坎兒裏去了,輕歎道:“咱家所想正是如此,本來指望在朝中培養幾個得力助手,但謝於喬那老匹夫對咱家陽奉陰違,朝中一幫老家夥,更是對咱家防備得緊,很難如願啊。”
臧賢試探地問道:“張公公為何不試著收攏兵部沈尚書呢?”
因臧賢不清楚沈溪跟張苑錯綜複雜的關係,對二人以往過節全不知情,所以才試探地問出這個問題,然後詳細為張苑分析:
“如今謝閣老在朝聲望太隆,除了沈尚書外,根本無人能與之爭鋒。聽說沈尚書跟謝閣老間產生矛盾,這是個可以利用的絕好機會,張公公可以嚐試和沈尚書合作,隻要您肯放下身段跟沈尚書聯手,不管舉薦誰做禮部尚書,都沒有任何問題。”
張苑一抬手,頗為不耐煩地道:“不可能,咱家跟誰合作都可以,就是不可能跟沈之厚那小子聯手……那小子太過奸詐,做事不講規矩,與其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臧賢非常吃驚,他不知道張苑對沈溪的成見為何會如此大,連合則兩利的大局都不顧,簡直就是個偏執狂!
既然發現提議不合張苑之意,臧賢也就不再提這個問題,問道:“張公公覺得誰來當禮部尚書,可以為公公所用?”
“這一點咱家還沒想清楚。”
張苑搖頭道,“兩個禮部侍郎……咱家跟他們沒什麼交情,就算提拔起來也不會領咱家的情。而翰林院那幫人,咱家也不熟……其實最好是翰林院的人主動前來投靠,咱家才可以放心幫他一把,促其執掌禮部,如此六部中有了咱家的聲音,許多事情才好辦。”
臧賢仔細想了一下,道:“請公公放心,隻要您一句話,小人這就試著去聯係翰林院那些侍讀、侍講,總歸能找到願意為公公辦事的人。”
……
……
張苑借白鉞致仕一事,試圖在禮部培植勢力。
除了禮部外,張苑還想在別的衙門安插黨羽,可惜如今朝堂基本都是沈溪和謝遷兩方角力,他根本插不上手。
現在六部除禮部外,戶部尚書楊一清,這個人很難琢磨,本身是沈溪推薦上位,卻主動投靠謝遷,而且表現得忠心耿耿,旁人很難拉攏。
而工部尚書李鐩、刑部尚書張子麟相對來說跟沈溪走得近一些,跟謝遷純屬敷衍和客套,這兩位一個是劉瑾當政時就在位,另外一個則是沈溪提拔的“閹黨”,跟沈溪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張苑難以入手。
至於兵部和吏部,一個是沈溪親自掌控,另一個是六部之首,不是一般人能夠染指,張苑連一丁點兒心思都不敢有。
對張苑來說,拿下禮部對他徹底掌握朝政大權有難以想象的好處,要知道禮部背後是整個翰林體係,控製禮部相當於控製輿論,與天下讀書人的利益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白鉞請求致仕的時間段,恰好是會試舉行前,隨著京城冰雪消融,各路士子雲集,朱厚照根本就不管科舉的事情,一應事務完全交給兩個主考官……也就是梁儲和靳貴來處置,翰林院從上到下都忙著參加各種宴請,這會兒突然傳出白鉞要致仕,引發的關注可想而知。
其實這已不單純是一個禮部尚書的問題,隻要尚書之位出缺,自然會有人頂上去……這跟別的衙門不同,禮部尚書在實際操作中隻能從翰林出身的官員中拔擢,選擇麵很窄,如此便形成一種自上而下的更迭,誰能把握好機會,就能獲得升遷,這對那些在翰林院中苦熬多年的官員來說,算是天大的事情,就連會試也沒那麼著緊。
如此一來,謝府門檻再次被人踏破,許多人希望從謝遷嘴裏獲得對自己有用的信息,可惜的是這位首輔大人根本就不允許白鉞致仕,自然不會給上門來的人好臉色看,搞得許多挨了訓斥的官員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