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城西一處不起眼的小院,不過換了一個地方,毗鄰積水潭,景致比上一個院子要差許多,沈溪就在燃著炭爐的堂屋裏傾聽雲柳的彙報。
在雲柳麵前,沈溪絲毫不用偽裝自己的傷情,因為在這次被刺殺事件中,他隻是受了輕傷,那些皮開肉綻、觸目驚心的傷口都是他一手偽造的。
到現在雲柳和熙兒等人都無法理解,沈溪為何受了那麼重的傷,卻好得如此之快。沈溪不會對她們解釋如何用血包還有麵泥偽造傷口,再輔以讓血脈變得虛弱的藥物而製造出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案來。
沈溪聽彙報的時候,神情淡然,此時正是午後人困頓時,聽到一半他有些心不在焉,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回過頭來時擺了擺手:“北方軍情我不太想聽,你隻管跟我說京城周邊情況便可。”
雲柳道:“大人是要問京畿周邊叛亂情況嗎?”
沈溪點頭:“能說的都說來聽聽,我想知道更多京城內外的消息。”
雲柳恭謹回答:“進入冬月後,直隸一帶響馬都往河南和山東等地轉移了,主要因為在大人安排下,朝廷已開始調集大軍圍剿,河南和山東等地駐軍不是很多,亂軍騰挪的空間也大許多,雖然京營兵馬已南下,但預計徹底平息賊亂尚需時日……”
沈溪想了下,大概明白京城局勢。
雖然此番不是曆史上劉六、劉七起義,但性質差不多,都是在朝廷馬政弊端和外戚貪贓枉法強買強賣事件逼迫下,再加上地方災情造成百姓田土減產食不果腹,隻能聚集起來反抗官府,曆史上的叛亂朱厚照調動了西北邊軍進行平叛,概因朝廷在京畿周邊人馬不足。
就算沈溪曾從地方輪調大批人馬換防京師,但在劉瑾執政後期,已把這部分人馬分化瓦解,部分跟著王守仁去了宣府,另一部分則隨楊一清去西北平安化王叛亂,更多的則是被遣散回鄉。
沈溪和楊一清領軍回京師後不久,人馬迅速被朝廷遣返,這也是謝遷對抗沈溪軍事高壓政策的一個縮影。
沈溪問道:“南方如今可還太平?”
雲柳遲疑了一下才回道:“未曾聽聞南方有民亂發生,或許有小規模亂情,但地方官府並未上報朝廷。”
沈溪道:“如果地方有亂情上報,我也就不用問你了,直接問兵部便可,你還是留意一下西南地方的情況,我主政湖廣時,西南民亂未徹底平息,這幾年川黔之地接連有災情和亂事上報,反而是正德二年未上報,就怕地方官為自己政績刻意隱瞞不報。”
“是。”雲柳行禮。
沈溪打了個嗬欠,道:“這些日子養傷,人變得有些懶散了,很多事未能及時處置……之前讓你籌措軍餉,結果如何了?”
雲柳回道:“大人被刺傷後,一直未能跟地方商賈見麵,卑職無法代替大人下達命令,倒是有部分商賈借助朝廷的力量,反對大人您的納捐政策,而背後似乎是內閣和戶部衙門為他們撐腰。”
沈溪板著臉問道:“誰?”
雲柳低下頭:“應該是首輔謝閣老和戶部楊尚書暗中知會京師周邊商賈,表示未來數年內不會加賦。”
沈溪歎道:“沒想到我為朝廷公義負傷,在家養病時,某些自詡清明公正之人,卻阻撓我籌措軍資,背後捅刀子……”
雲柳恭謹地道:“不過很多商賈還處於觀望狀態,期待與大人會麵。過去這段日子,周老三未再跟卑職聯絡,卑職之前試圖找他辦事,卻被人推諉說他不在京城。”
沈溪笑了笑道:“一般商賈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跟我對抗,周胖子有資格嗎?他不過是個地痞而已,要對付他,不是什麼難事……回頭好好找找,如果還是找不到,年底前把他的幾個分舵給端了,看他是否主動來見我!”
“是,大人!”
雲柳似乎從一開始就對周胖子有極大的敵意,如今有了沈溪的命令,隻要周胖子敢背叛,她有十足的把握將周胖子的勢力給連根拔除。
沈溪道:“年底前,務必把籌措軍費的事情落實,這幾天我不會回兵部衙門坐班,私下裏我準備見一見京師各商會代表,跟他們說清楚,如果不來見的,以後就是我的敵人,不會有任何商議餘地,讓他們自行選擇站邊……如果戶部的人出麵阻撓,你不予理會,隻管把我的話原原本本告之便可!”
“那大人幾時見他們?又在何處?”雲柳問道。
沈溪想了下,道:“記得京城有福建商會會館,這幾年雖然福建商會勢弱,但好歹也是汀州商會延伸,就定在那兒吧,本官也想去見一些故人。”
“卑職之後便去安排。”雲柳幹練地說道。
沈溪再次打了個哈欠:“身體實在太過倦怠……去傳個話,把馬昂叫來,我想跟他商議一些事,天黑前我會離開這裏,若遇到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到我府上,隻要以男裝進府,馬九那邊會協助你。”
雲柳極少去沈府,或者說那裏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個禁區。聽到沈溪這番話,她感覺這是對她的一種認可,當即恭謹行禮,未有更多對答語言,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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