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義非常為難,帶著朱厚照的話回到永壽宮。
當著張太後和張氏兄弟的麵,他把朱厚照的話原封不動進行傳達。
張太後聽完非常著急:“皇上怎麼能這麼說?壽寧侯和建昌侯到底是他親舅舅啊!”
張延齡委屈地道:“太後,皇上竟然不肯幫我們,不相信案子不是我做的……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張鶴齡顯得很生氣:“你沒做?那你城外莊園裏藏匿的那些女人是怎麼回事?還有,今日大興縣衙發生的事情你又怎麼解釋?”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些話你也能當著姐姐的麵說?”張延齡非常氣惱,覺得自己的兄長是在拆他的台。
張太後道:“怎麼,你們有事隱瞞哀家?你們……到現在還執迷不悟?之前哀家怎麼跟你們說的?如果真的侵占民田,或者禦史言官參奏的事情屬實,你們隻管把土地還回去,那些蠅頭小利根本不用不意,以後會少了你們的田宅嗎?你們還有什麼事沒說?”
張鶴齡回道:“太後明鑒,二弟的確做了錯事,他強占田宅,奸淫民女,甚至汙人為賊,致數十無辜百姓喪命!”
張太後伸手阻止張鶴齡說話,對戴義道:“戴公公,你先退下,這裏沒你的事情了!”
戴義巴不得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忙不迭躬身退了出去。
戴義出了永壽宮門口,驚魂未定,這時張太後憤怒的咆哮聲已然傳出:“……讓你們體念先皇恩德,謹言慎行,你們是怎麼做的?純心想要讓我張氏一門斷子絕孫嗎?”
戴義心道:“壞了壞了,這回真出大事了……現在說沈大人被刺殺一事跟兩位國舅無關也沒人會相信,怪不得陛下不來向太後請安,這個時候豈能為私情而斷公義?”
“哎呀,不好,陛下母子交惡,這宮裏必定鬧得不可開交,我得趕緊躲開,最好不要跟這件事扯上幹係。”
……
……
朱厚照沒有離開沈府,直接在沈家中院正堂坐了下來,這裏成為了他斷案的臨時公堂。
朱厚照對旁邊站著的何鑒,還有之前剛趕過來不久的刑部尚書張子麟道:“你二人對刑獄之事在行,看過沈尚書上奏後,你們有何感想?”
一刻鍾前朱厚照把沈溪呈奏的關於張氏兄弟犯罪的證據交給何鑒和張子麟過目。
何鑒之前就已知道內容,瞟了幾眼就放下,張子麟卻是第一遍看,看得非常仔細。兩人不時用眼神交流,揣測朱厚照這是不想就此善罷甘休,準備在沈溪家裏就把案子審結。
張子麟雖然是刑部尚書,朝中地位卻不高,不會僭越說話。何鑒主動道:“回陛下,以沈尚書奏疏看,證據齊備,幾乎坐實兩位侯爺強買強賣,動用官府之力誣良為賊,以達到霸占田宅和婦女的目的。不過城外關押的女子,似乎沒送進城來……”
朱厚照黑著臉道:“朕沒想到,兩個舅舅會如此胡作非為,甚至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來人啊,把壽寧侯和建昌侯抓起來,押解到這裏受審!”
“陛下且慢!”何鑒趕緊叫止。
朱厚照打量何鑒,問道:“怎麼,你覺得這案子還有轉圜的餘地?現在人證、物證沈尚書都已找到,還有什麼好說的?朕剛才讓戴公公轉告太後,讓他們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朕一直知道兩位國舅行為不端,但念在他們是母後的親弟弟,所以一直沒有采取行動,可謂仁至義盡,如今他們居然連沈先生都敢刺殺,何其猖狂……朕不殺他們,不足以平民憤!”
何鑒遲疑不決,心中矛盾非常,一邊想讓朱厚照嚴厲懲處張氏兄弟,一邊又覺得這麼做太過草率。
何鑒道:“陛下,案子尚未過堂,未真正有定論,焉能將兩位國舅投入牢籠?何不在天明後,於宮中禦審?到時候讓大臣於朝堂公議,以最後結果作為懲治依據……”
朱厚照一擺手:“不必了,朕覺得有這些證據已足夠……朕的話就是聖旨,就是法度!朕不想那麼麻煩,還要到朝堂上審案……夜長夢多,誰知道兩個國舅是否會想方設法消滅證據?”
張子麟趕緊道:“陛下,人證和物證都已送到刑部,一定不會出什麼狀況。”
就在張子麟打包票的時候,小擰子突然從外麵一路小跑進來,急衝衝地道:“陛下,剛有刑部吏員前來傳話,說是刑部大牢失火!”
“什麼!?”
這下不但朱厚照目瞪口呆,連何鑒和張子麟也都麵麵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厚照呆滯片刻,終於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吼道:“張尚書,你怎麼說來著?不會出狀況?這就是你的保證?”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張子麟趕緊跪下來磕頭認錯。
何鑒有些懵了,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他的預料,怎麼都想不到張氏兄弟“狼子野心”,事情居然做得這麼絕。
朱厚照怒不可遏:“朕看有些人不是想要毀滅證據,而是要造反哪!他們手上掌握著京營兵馬,知道朕要懲處他們,是想把朕的皇位給奪了,從此之後大明就改姓張了,是嗎?”
何鑒跪下來磕頭:“陛下,請三思而後行。”
“不必了!”
朱厚照大喝道:“小擰子,傳朕旨意,立即派兵把壽寧侯府和建昌侯府給抄了,即刻將二人下獄,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陛……陛下……務必慎重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