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不再想怎麼懲罰劉瑾了,揮揮手道:“那你說,朕該怎麼辦?”
劉瑾心中大定,恭敬地道:“陛下不如調沈尚書往宣府任宣大總督,受三邊節製,掛兵部尚書銜,除治理軍餉外,還能為陛下守禦邊陲,到陛下出征草原時,若沈尚書立下頭功,再將沈尚書調回朝……”
“前後不過一年多時間,陛下如此既能體現君威,又能保持跟沈尚書的師生情誼,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朱厚照仰頭看著房梁,連連點頭,似乎已被劉瑾說動。
說起來,不過是因為朱厚照自大慣了,覺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的,沈溪在朝堂上當眾指責他肯定是犯錯。被劉瑾一挑唆,朱厚照便覺得應該對沈溪“小懲大誡”,說白了沈溪也是文臣,屬於他厭惡的類型。
朱厚照問道:“為何不調任三邊總督,總領邊務,而是受人節製?”
劉瑾湊上前,低聲道:“陛下,有些事您不得不防,您讓沈尚書如此失望,沈尚書手上若掌握三邊及宣大軍權,對陛下您有什麼意見,趁機起兵……鬧出什麼不忍之事來,那可就不好了,倒不如調往宣府,如此距京城近些,方便陛下近距離監控,又受三邊節製,無法擅動……這才是上上之策!”
朱厚照疑惑地看著劉瑾,懷疑他如此建議的目的。
以劉瑾為人,所有一切都為他自個兒考慮,若讓沈溪任三邊總督,軍權在手,劉瑾不但麵臨一定的危險,而且他在邊軍中的布局也會受到影響,但若沈溪隻是宣大總督,那他就有文章可做。
宣府兵馬終歸有限,之前乃是王守仁領兵,沈溪去宣府其實是替換王守仁。
劉瑾在宣大之地的勢力更加牢固,宣府和大同距離京城很近,劉瑾盯起來容易,而且他可以在背後搞鬼,進一步壓縮沈溪的兵權,最好是讓沈溪去管馬政,到最後隻能做個空頭元帥,無需再把沈溪當作心腹大患。
但在朱厚照這裏,他還能賺個好人,顯得一切都是為了朱厚照和朝廷著想。
朱厚照皺眉問道:“沈尚書怎會行謀逆之事?”
劉瑾苦著臉道:“陛下,您始終要有防備才是,往三邊,或者往宣大,不過是一念之差,沈尚書在民間威望很高,若他登高振臂一呼……老奴實在不敢想象!”
劉瑾不遺餘力挑撥沈溪和朱厚照的關係,恰恰這話說到朱厚照心坎兒裏去了。
朱厚照最怕的就是自己吃喝玩樂時,被人把江山奪了去,越是有本事的人他越防備,而縱觀大明,能威脅到他皇位的人,反而是現在跟他有一定間隙的沈溪。
朱厚照站起身,來回踱步,顯然做出如此決定讓他有些為難,但劉瑾給出的建議誘惑實在太大,讓他無從拒絕。
半晌後,朱厚照看著劉瑾道:“你這條閹狗,枉費朕對你一片信任,老是犯錯……但既然你已代朕把旨意下達,若朕不做點什麼,朝臣勢必會笑話君有戲言……也罷,朕權且當為朝廷,再聽你一次……”
劉瑾心中暗喜,就算被朱厚照罵,也心甘情願……如果旁人當麵罵他“閹狗”,他非把那人的祖墳給扒了不可。
朱厚照道:“那就按照你之前所說,重新擬定一份詔書……不過,要當著朕的麵擬定,若你還想耍什麼花樣,別怪朕砍了你的狗頭。”
劉瑾一臉激動之色:“陛下,老奴這條命是您賜予的,這輩子都隻願做陛下您身邊的一條狗,您說什麼便是什麼……嗚嗚,老奴這就為您草擬詔書。”
朱厚照看上去餘怒未消,其實隻是做個樣子,心裏早就不怪劉瑾了。
顯然劉瑾之前那副訴衷腸的話語感動了朱厚照,對於年少的正德皇帝而言,內心還是偏軟弱,尤其是對身邊這些服侍他的老人,根本下不去狠心懲治。
而劉瑾對朱厚照的性格摸得門清,在對沈溪下狠手前,他便料到會有現在的結果,隻是沒想到朱厚照反應如此大,差點陰溝裏翻船。好在他臨機應變朝中無出其右者,所以才會有驚無險度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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