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沒好氣地說:“莫不是在馬尚書眼中,我是如此沒有氣度之人,要跟一個後生斤斤計較?”
馬文升笑了笑,如果是平日,他還真會承認下來。因為在他眼中,謝遷就是這麼個喜歡意氣用事的“後生”。
在謝遷眼中,王守仁和沈溪等人都是後進晚輩,但在馬文升眼中,謝遷又何嚐不是如此?
馬文升道:“於喬,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有件事不得不跟你說明。之前我曾收到時雍的來信,說及沈溪在宣府之事……”
謝遷一抬手,打斷馬文升的話:“多說無益,宣府如今已全線失守,難道土木堡還會發生奇跡不成?”
馬文升道:“於喬就不想聽聽時雍對於沈溪的評價?”
謝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他劉時雍算什麼?這會兒在我麵前裝好人了?當初若非他向陛下舉薦,沈溪小兒如今還在東南剿匪,好好做他的三省督撫,那是何等風光?”
“也不看看近來東南沿海奏報,沈溪小兒在閩粵桂不過一年時間,甚至不涉民政,便做出大量惠民之舉,盜寇不得存,百姓安居樂業,這是何等功勞?”
“哼哼,即便有如此政績,還是不可避免在土木堡做孤魂野鬼,你覺得我應該感謝他劉時雍?”
憤怒起來,謝遷言辭可沒平日那麼隨和。
不過也並非完全遷怒他人,謝遷覺得劉大夏在這件事上負有很大的責任,別說在馬文升麵前,這會兒就算在皇帝麵前,他該罵還是要罵。
當初為了不讓沈溪去西北,謝遷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處處跟朱佑樘唱反調,但後來終歸沒阻攔住。
謝遷雖然在罵劉大夏,其實是在恨自己,他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沈溪,讓沈溪在朝堂上步子邁得太大,這下終於出問題了。
馬文升歎道:“於喬不必如此消沉,如今尚未得到土木堡失守的消息,沈溪或許能有一線生機呢?”
謝遷不屑地道:“哼,馬尚書何時也學會自欺欺人了?土木堡地處居庸關之西,如今內關以西,即便是懷來衛和延慶州都無訊息,土木堡即便失守,京師能得到消息?馬尚書莫非認為沈溪小兒有能力跟韃靼人一戰?”
馬文升搖了搖頭:“換作別人,定然是不可能,但沈溪此子……卻不盡然。”
一句話,便讓謝遷眉頭緊鎖,心中開始思考馬文升說這番話的用意。
聽起來,好似是在恭維沈溪,也是在安慰謝遷。但仔細想來,馬文升這話說得還算是有幾分道理。
換了別人,那一定是不行,大明軍隊和將領的德行,謝遷和馬文升都很清楚,馬文升在西北帶兵多年,親自領兵打到哈密,而謝遷在朝中處理政務多年,對於軍隊那些破事了解得更是清楚。
大明*****戰鬥力偏弱,這是事實,即便偶爾有一兩個將領有一定才能,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在沈溪身上,這條定律似乎不奏效。
馬文升道:“弘治十三年,西北那一戰,你我不也都以為沒有希望了嗎?那時候沈溪身邊的兵馬,似乎還沒今日這般多吧?”
謝遷琢磨了一下,不由點了點頭,嘀咕道:“沈溪小兒似乎從居庸關帶走不少火炮和炮彈,還有新式火銃、火藥……”
沈溪從居庸關帶走大量火器的事,之前朝廷得到過奏報,內閣擬定票擬的還是謝遷本人,謝遷有意將這事大事化小,因為他覺得給沈溪一點火器,沒什麼錯處,誰讓佛郎機火炮和火銃就是沈溪從佛郎機人手中搞到的?
現在想想,當初沈溪不過十餘門炮,外加幾輛牛車,居然就創造榆溪河大捷,至今這一戰仍舊被朝廷上下津津樂道,可惜別人說及這事,總是將神奇歸在劉大夏身上,而不是真正功勳之人沈溪。
馬文升再道:“沈溪自身領兵數千,再加之隆慶衛後續調撥的援軍,總兵力應該有七八千左右,以土木堡地勢,若他能以火炮據城而守,或許可堅持多日……”
謝遷擺手道:“不必安慰我了。馬尚書,我且問你,沈溪手頭糧草有多少?禦寒的冬衣可完備?有沒有可以用來防禦的器械?”
馬文升年紀大了,隻負責大的方向決策,對於兵馬糧草配備等具體事情懵然無知,所以他隻能搖頭。
謝遷有些煩惱道:“如今連沈溪軍中殘存兵馬數量且都不知,糧草、輜重配備也都兩眼一抹黑,如何敢稱可堪一戰?土木堡地勢雖高,但被四麵圍困,定當缺水,這種境況下,除了突圍一途,莫非還有奇跡?”
馬文升輕輕歎了口氣,這小小的動作,也證明在他心中所想,土木堡的確是沒有可反敗為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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