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二章 天經地義(2 / 3)

問得刁鑽,回答也很圓滑。王守仁沒有正麵作答,但答出來的東西,卻讓謝遷挑不出毛病。連一些老臣,聽完都在那兒點頭,覺得王守仁說得合情合理。

謝遷冷冷一笑:“多說無益,你且說,多少兵馬?”

王守仁想了想,給出個折中的數字:“以如今戰局來看,非十萬兵馬,不可馳援!”

麵對王守仁的狡辯,謝遷冷笑不已。沒有十萬兵馬都不能馳援,土木堡形勢該有多惡劣?偏偏還在這兒談論土木堡突圍之事,在謝遷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謝遷道:“如此說來,沈溪小兒若無十萬兵馬,休想從土木堡回來咯?”

這種問題,明顯是抬杠,王守仁哪裏敢隨便作答?

李東陽出麵說和:“於喬,土木堡之事,不早有定論?為什麼還要在這裏為難伯安?他不過據實以陳!”

謝遷本想說,什麼據實以陳,根本是潑冷水,還是完全按照你李大學士的意見在潑,為的是讓人明白沈溪小兒無法從土木堡回來,他的死好似多麼天經地義,渾然忘了當初是誰否定沈溪的奏稟,覺得他是無中生有地博取功勞。

“那就繼續據實以陳吧……老夫倒要聽聽,能議出個什麼結果來?”謝遷原本站著,此時他索性找了張凳子坐下,甚至翹起二郎腿,一點也不顧忌他內閣大學士的風度。

一眾朝官麵麵相覷,他們看出謝遷的憤怒,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勸。即便那些跟謝遷平日關係不錯的朝臣,這會兒也不敢站出來為沈溪說話,畢竟土木堡隻是一座廢棄的城塞,沒有出兵援救的價值。

王守仁被謝遷這一鬧,之前的自信消失不見,一張臉漲得通紅,耷拉起腦袋,顯得有幾分自慚形穢。李東陽卻出言鼓勵:“伯安,繼續說,下一步你談談長城內關駐守……”

之後王守仁再談用兵之策,謝遷怎麼都聽不進去。

其實不用王守仁說,謝遷自己心裏也明白,現在京城的希望,隻能寄托各路勤王兵馬,此時朝中沒出現大麵積的遷都議論已是好的了,換作當年土木堡之變時,“遷都”的聲音早就響徹朝野。

問題主要還是出在韃靼人身上。

韃靼人取得張家口堡、宣府鎮城的勝利後,並沒有急著東進,而是采取一個蘿卜一個坑的方式,先將大同鎮和太原鎮派出的援兵給殲滅,這才揮兵長城內關,如今居庸關告急,但並未出現大的險情。

韃靼人那邊打得不急不燥,朝廷這邊就顯得不溫不火。

大明缺少朱祐樘這個主心骨,原本此時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太子監國,由太子來拿定主意,即便太子不參與到軍政策略的討論中,也可以讓太子代皇帝拍板,這樣會讓朝中大臣安心許多。

但現在的問題,太子朱厚照根本不成氣候,從皇帝到朝中大臣,都沒有將朱厚照當回事,以至於朱祐樘一病不起後,朝廷就少了拍板之人,居然讓大臣自行商議。若是平日軍國之事,或許沒今日這般拖遝,問題是現在所有行軍打仗,包括勤王、駐守等事宜,都不是隨便一個朝臣能擔當的,沒朱祐樘首肯就是不行。

王守仁說過後,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又有幾名官員出來說話,但這幾人的見地居然還不及王守仁。

如此一來,就連謝遷也不得不承認,王守仁在分析當前時局頗有獨到之處,絕對是個可造之才,但想到王守仁對於土木堡之戰的評價,他心頭就是一陣惱火,再想到王守仁跟沈溪同科進士,謝遷更是來氣。

“看看人家王伯安,好好地當官,一步步成為朝廷柱梁。反觀沈溪小兒,被你們抬到高位上,委以重任卻又不相信他,汙蔑他謊報軍情、軍功,現在還將他置之死地,真是讓人寒心啊!”

謝遷可不會承認是自己間接害了沈溪,他覺得是李東陽、馬文升、劉大夏等人對沈溪的不信任,才讓沈溪落得被困土木堡的結局。

朝堂議事,在進行兩個多時辰後宣告結束。

謝遷聽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渾渾噩噩,腦子一片糊塗,事後他回想一下,甚至想不起除了王守仁那段關於對土木堡戰事的議論,還聽到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似乎別的分析都隻是紙上談兵,完全沒有實用性。

“若是沈溪小兒在,一定分析得頭頭是道,什麼大局、細節,還有對於未來的判斷,絕對是一說一個準兒!”

因為朝廷需要人出來主持大局,作為內閣首輔的劉健,以及次輔的李東陽,此時此刻也難以再用之前那些告假的借口不入文淵閣值守,謝遷便有了更多時間回府。

結果他還人還沒走出午門,馬文升已快步跟了上來,那腿腳之靈便,簡直不像屢屢告假在家的七十多歲垂暮老人。

“於喬,還因為王伯安所說之事不悅?”馬文升上來先見禮,隨即笑嗬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