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擺擺手:“先進去吧,之後麵聖,你不用去了。”
沈溪很想說,既然覺得我對你沒什麼幫助,就別打攪我清夢。
將我從睡夢中叫醒,帶進皇宮來,結果你謝老兒就跟馬文升聊上了,我連麵聖的資格都沒有,那我進宮來做什麼?
“馬尚書、謝閣老,晚輩入內了。”
原本文淵閣內院是禁地,普通人不能進去,但沈溪毫不客氣,讓我進我就進,反正這地方我熟。
謝遷和馬文升尚在交談,沈溪剛走到內院門口,又有人過來,這次是六十多歲的左都禦史戴珊。
既然被兩位大佬勒令進內躲避,沈溪連上前行禮都省了,不再理會,徑直步入內院,沒有關上院門,直接走進第一間值房,來到謝遷桌前坐下。
由於值房內外有珠鏈隔著,從門口看進去,隻有燭光灑出,顯得極為昏暗。
這時,一名太監掀開簾子走進值房,向沈溪行了個禮,問道:“沈大人,可需要為您多加兩盞燭台?”
沈溪抬頭一看,此人麵善,正是上次他在文淵閣連夜批閱奏本,第二天離開前為他準備熱水和茶點的太監。
這樣三十多歲的太監,即便在宮中資曆一般,但已經不用再跑腿打雜,往往有一定身份和地位。
沈溪不敢怠慢,起身拱手當作感謝,點頭道:“公公有禮了,外麵重臣雲集,還是將燭台加在外麵,我有這麼一盞燭台照明足矣!”
太監笑道:“是,沈大人客氣了。”
說完,太監恭敬行禮,退出門口,順帶將值房以及內院的門關上,好似他本來是專程過來關門,不讓人知道沈溪在裏麵一樣。
沈溪有些奇怪,謝老兒帶我進宮,卻說我無需麵聖,到文淵閣來便讓我入內院,這太監進來多半是想暗示我什麼吧?
謝遷往謝遷的桌上打量一下,果然有兩份奏本。要知道奏本通常都是用密匣鎖好,等閣臣需要票擬的時候再送上,現在公然擺在桌子上,不用說另有目的。
沈溪拿過來打開一看,都是七月底八月初三邊總督衙門發來的不太緊要的邊關文書。
仔細一瞧,裏麵一個字的票擬都沒有,這些奏本似被弘治皇帝留中不發,內閣和司禮監也沒覺得這些奏本有什麼重要性,直接擱置一邊。
沈溪大概明白謝遷的用意了:“謝老兒是想讓我在這些奏本中找找有沒有兵敗的端倪,為他指出來,讓他能在皇帝麵前挽回些顏麵吧?”
“你謝遷要讓我幫忙,有沒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這麼委婉曲折?這跟耍心機有什麼分別?就算我找出來,那算是你自己提前發現的嗎?”
歎了口氣,沈溪大概明白謝遷的窘況。
大明軍隊這次慘敗,對謝遷的聲望影響實在太大……半個月前,謝遷還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的神人,甚至提前預見到韃靼人的軍事動向,可在十幾天後,謝遷就從神壇上跌落,還犯了“主張輕兵冒進”的錯誤。
若皇帝有意追究,這錯誤就是天大的罪名,謝遷可能是要為這次戰敗擔責。
沈溪能夠體諒,沒在心裏跟謝遷計較,說起來謝遷被皇帝寄予厚望後跌落神壇,跟他預見到韃靼人的軍事動向有關。謝遷逞強,也為了勸說皇帝采用“堅守不出”的策略,才會提出韃靼人搶完就北撤,謝遷在這件事上屬於被沈溪和朱祐樘架在火上烤,最後成為擔責的那位。
外麵會客廳裏的大臣越來越多,這裏雖然是內閣重地,但受詔進宮的都是重臣,加上這次事情非比尋常,晚上朝房又未開,所以才到到文淵閣來彙合。大多數官員都不知道,此時內院值房裏,尚有一人正在細細審讀兩份邊疆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