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下,皇宮內苑一片寧靜。
沈溪跟在當朝吏部尚書和內閣大學士身後,顯得那麼地微不足道,但若論實戰經驗,沈溪或許遜色於馬文升,但至少他曾涉及泉州、榆溪、東南平匪等戰事,算是這方麵的行家裏手。
但馬文升和謝遷暫且都沒有跟沈溪說話的意思,隻將他當成個跟班。
沈溪自然不會上去自我表現。
當初沈溪得知自己奉調西北擔任延綏巡撫時,極為排斥,那時形勢還是一片大好,現在西北防線洞開,韃靼人占據了先手,唯一可行的應對方針便是“嚴防死守”,他去西北沒有絲毫意義,更不會主動請纓了。
甚至沈溪很不想來皇宮,因為他覺得謝遷無緣無故叫上他,沒安好心。
三人到了文淵閣外,掌印太監蕭敬站在門口,一臉急切地招呼:“二位老大人,您們可算是來了。”
謝遷和馬文升走上前,馬文升四處看看,問道:“就我二人到來?”
“是啊,這都傳召好些時候了,真讓人著急……不過,李大學士原本就在內閣值夜,這會兒已動身前往乾清宮,陛下那邊催得急,兩位大人,要不咱們直接前往乾清宮?”
蕭敬雖是太監,但他心係皇家,如今大明江山社稷有難,蕭敬的急切溢於言表,沈溪心想,這位蕭公公算得上是朱家的忠臣。
謝遷和馬文升對視一眼。
邊關戰敗的消息在中秋夜突然傳到京城,奉詔大臣尚未進宮完畢,這會兒李東陽已去見駕,他二人如果沒什麼準備,麵聖的時候很容易被皇帝問得啞口無言。
尤其是謝遷,擔心弘治皇帝追究他提出“追擊”策略的過失,更不想就這麼去麵對朱祐樘。
謝遷有些遲疑:“蕭公公,還是等諸位臣僚到齊後,老朽再一同前去麵聖,蕭公公可在此等候,或者……回去向陛下複命,之後我等便往乾清宮見駕。”
蕭敬看出謝遷和馬文升都有回避之意,但他年老持重,明白這些老臣是要先行商議,拿出個結果,再去見天子。
要知道當著皇帝的麵,說得太過不行,態度不好不行,指責同僚很可能會結仇,但若私下討論就沒那麼多規矩了,甚至說笑怒罵都可以,政見不同也能做朋友。
“兩位大人,您們可要早些過去,老身這就回去麵見陛下,哎呀……這西北不是好端端的嗎,怎麼突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真叫人擔心!”
蕭敬說著,帶著兩名太監一路小跑往乾清宮去了。
馬文升和謝遷相視無言,最後無奈搖頭,一同往文淵閣大堂走去。
在後麵等了半天的沈溪,心想:“我的存在感這麼弱?那蕭公公好像壓根兒就沒看到我,這兩位大佬是不是也把我給忘了?我這會兒出宮,是否是個好選擇?”
沈溪正暗忖,謝遷走到內閣門口才想起什麼,轉身看向一動不動的沈溪,沒好氣地說:“杵在那兒幹什麼?進來!”
沈溪隻能乖乖地跟隨謝遷一起入內,來到大堂旁邊的小客廳,馬文升和謝遷就坐,沈溪在一旁站著,馬文升笑了笑,指指內院窗戶下的一排椅子:“沈翰林先到那邊就坐吧。”
馬文升沒有要沈溪坐一起商討的意思,而他所指方向,赫然是文淵閣內院,那地方沈溪以前不熟,但在值房批了一宿奏本後,感覺內院的靜謐更適合自己。
反正一會兒朝中大佬來了,自己也不受待見,還不如躲在裏麵,讓謝遷和馬文升去跟那些人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