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免兩鬢霜染,躲不了,避不開。無端端為此煩憂,有害無益。
經常有人“誇”我年輕、精神好,連我因終年不見天日而蒼白也被說成是“細皮白肉”。心下美滋滋,卻也清醒,再怎麼說,也已年逾花甲。
自己清楚,身體越發衰弱的了,無非,虱多不癢,病多不怕。
向來喜好懷舊,近年,更易憶起以往。曾經發生過的故事,曾經親近過的人兒,每每,又無由地惹我自悔自責。
別人認為我始終如一在與命運拚搏、抗爭,惟自己心知肚明,幾十年光陰,如何由著懶散蹉跎。
不求上進,隻做白日空夢。
或曰夢想即理想,隻需為之盡心努力,我卻是,一任空歎息。
不忘安慰自己,苦也苦了,痛也痛了,苟活著,還能指望什麼?
自問,若是不入這另類,是否就出息了?
老了,心下反倒常生泛出“出息”二字。
什麼叫出息,怎麼才算出息,思來想去,難有答案。
或許,是我太閑,大半輩子,難說是無聊還是無奈。
為了整理這部書稿,忽而竟成忙人。終而發現,忙,才是最為不錯的生存狀態,若能天天如此,興許我會活得滋潤。
讓自己忙起來,不該是件難事吧?問題是,肯不肯下這決心,有沒有這恒心。
不敢像小學生似的寫保證書了。難為情。
來日無多,再不自己尋忙,恐怕就來不及了。念及此,不禁驚出一身躁熱。
相信我能說服自己,除非願意由著性子繼續懶散下去。
有道是:
才剛倚門嗅青梅,
皺臉無端見壽斑。
攬鏡時時對皓首,
何如靜處蒔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