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暑假記事4上山看墳地
暑假中的一天，妮子剛吃完午飯不久，正打算睡午覺休息一會兒。夏天的午後，人比較困乏，昏昏沉沉的。
大媽風風火火地從外麵回來了，拖了一大堆的青鬆枝，她家就在妮子家的隔壁，是鄰居，房子緊挨著房子，都是民房，大媽家的還是老式的土坯房。從妮子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媽家的一舉一動。
妮子見怪不怪了，這個大媽做事總是一向如此少根筋，沒有一點大人的樣子。聽長輩們講，大媽小時候發過高燒，診治不及時留下後遺症，把腦子燒壞了，智商比一般正常人要低，大大咧咧的事倒是能做點，講求細致和技術的事就做不來了，撿柴是大媽人生的頭等大事，有事沒事總是到處撿柴火，馬路邊、竹林內、山上到處晃蕩。
當大媽拖著一大堆青鬆枝回來的時候，妮子也就沒當回事。回屋去睡她的午覺了。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何況每天大媽都差不多這個樣子，要是哪一天不這樣，那就是不正常出什麼問題了，要不就是生病出不了門。
妮子睡得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麵有些吵，似乎是大媽的聲音，仔細聽好像又有奶奶的聲音，具體內容聽得不太清，一個婆婆一個媳婦，以為她們是家常說話聊天聲音大了些而已，鄉下人說話嗓門都大，一開講就像打機關槍似的，不自覺就提高了音量，別人見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吵架呢。
妮子翻了個身，不予理會，閉上眼睛又睡起來。
斷斷續續的吵鬧聲一直不停，攪得人不得清靜，妮子是個淺眠的人，有一點大的聲響都會影響到，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反正睡不著，幹脆起來算了。
推開門走了出去，大媽見到妮子像見到了領導一樣，很是激動。今天太陽從哪邊出來了？應該不是從東邊升起來的，這麼奇怪，從來沒有見過大媽這樣的表情，太詭異了。
“怎麼了，大媽？”妮子還在迷糊階段中，剛睡起來睡的質量又不好，頭隱隱地還有些疼，意識在飄蕩，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妮子，不好了。你快去山上看看，山上放樹開山種茶，你媽的墳要被人掘了。”對大媽來說，這的確不是一件小事，容不得半點含糊。
“啊”妮子很快清醒過來，清楚地消化並理解了大媽話裏的意思後，又陷入呆愣狀態。
關於媽媽的一切，是妮子不願意輕易示人的一個傷痛，不願觸及的領域。大媽就這麼毫不避諱而且赤裸裸的大聲講出來，她一時承受不了，情何以堪？
自己苦苦想要忘卻的東西，此刻被人又提醒出來。
奶奶見妮子的神色不太對，以眼神示意大媽不要往下說了，轉身麵向妮子，拍拍她的肩：“妮子，你大媽說，村裏開山種茶，那片山上的樹全被放倒了，山林毀了，你媽的墳也有可能會被破壞，你還是去看看情況吧。”
墳、死、棺木等等這些有關白事的種種詞彙和說法，妮子很忌諱，說是忌諱，倒不如說是恐怕害怕。自小膽子便很小，還是嬰孩的時候，聽大人們講都會被穿黑衣服戴黑帽子的路人嚇到哭。媽媽去世後，妮子間接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很多黑的一麵，例如人的死亡，很多事情無法用科學的態度對待，盡管書本上一再宣稱無神論，鬼神、牛馬蛇神都是不存在的，人隻是自己在嚇自己，理論上一套，在現實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聽到奶奶說要她去山上看，第一個閃現的念頭便是害怕，她非常不願意這樣近距離地接近墳地，這與白不白天並無多大關係，雖然白天，光線充足，視野開闊，但人的恐懼是由裏最深處產生，並不僅限於眼睛所看到的，一旦心生恐懼，大腦便指揮所有的感官和神經高度緊張和害怕。
可是不去，真受到了破壞又怎麼辦？起碼去，真發生什麼挖掘的事，還能阻擋。妮子腦海中全是亂哄哄的那些害怕的畫麵不斷來回閃現，奶奶年紀大，走不了那麼遠的路，不可能叫她去，爸爸又剛好不在家裏，妮子隻好硬著頭皮找了弟弟和自己作伴一起到山上。
去了才知道，山上山下全是人，鬆樹都被放倒在地上，這些農戶都是過來拉樹或撿鬆枝的，難怪看見大媽回去的時候拖著青鬆枝，原來也是在這兒撿的。
懷著忐忑的心情，妮子和弟弟去了媽媽的墳地那兒，如大媽說的一樣，地被開墾出來種茶樹，所有的地都被耕過一遍，土被翻過來了，媽媽的墳完好無損在那兒，墳的四周也已經被耕翻過一遍，想來挖墳掘地的事，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幹的。
還好完好無損，算是有驚無險，妮子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個大媽，說話不經大腦，什麼話到她嘴裏完全變了味，扭曲了事實的真相。真是氣人，妮子立馬有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