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不道德的婚姻(3 / 3)

黃鳴複喃喃地對夏小茹說,“因為你是一個狐狸精,我實在抗拒不了你的誘惑。”

“對你來說,原來我不過是一個誘惑?”夏小茹一臉平靜地問。

“這種誘惑誰也抵禦不了。你實在太美了。”黃鳴複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如果哪天我不美了呢?這種誘惑就不存在了吧?”

“所以你要保重自己,把自己身體調養好,絕不能允許自己不美。”

“那五十歲了不美了怎麼辦?”

“你以為你五十歲就會不美啦?”

“那七十五歲不美了呢?”

“哈哈,七十五歲我肯定不要你了。”黃鳴複爽朗地笑起來,胸懷坦蕩的樣子。

夏小茹悶聲不語。黃鳴複過分了。不是一般的過分了。他這麼著急這麼利落地撇清關

係,都對不起他的情商和智商了。

過了好一會兒,夏小茹才對黃鳴複說,“不想做保險了。”

黃鳴複有些吃驚,說,“你保險做得不是挺好的嗎?”

夏小茹趴在黃鳴複身上,用小嘴輕輕咬他的耳根,又歎了一口氣,在他耳邊輕言細語說:“太累了呀。做保險賺錢好難的……”

黃鳴複的心和耳朵一樣,麻酥酥的,問:“那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夏小茹說:“我想開一家廣告公司。”

黃鳴複把臉移了個位置,耳朵就遠離了夏小茹,說:“開公司你以為就不累了?”

夏小茹感覺到黃鳴複這一移動意味著有意的疏遠,心生不快,怏怏地說:“我隻要好好做,哪怕一年積累五個客戶,二十年下來也有一百個客戶呢。”

黃鳴複嘿嘿一笑,說:“跑廣告客戶不比做保險容易。”

夏小茹說:“知道你怕。放心,我不會讓你介紹廣告客戶給我。你隻要指導我怎麼把公司開起來,告訴我廣告生意上會碰到哪些問題,怎麼處理,我就千恩萬謝了!”

黃鳴複又是嘿嘿地一笑,說,“你以前做業務員時不是跟廣告公司打過交道?沒學點皮毛?……做生意嘛,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問題肯定有,碰到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不用提前去猜測去操心。關鍵是要處理好各層各麵的關係,政府啊、上遊啊、下遊啊、員工啊……”

夏小茹非要開公司,黃鳴複沒道理也沒辦法阻攔。公司真開起來了,黃鳴複既沒出錢也沒出力,再不出點思路就說不過去了。黃鳴複就成了夏小茹的智囊,怎麼租辦公室、怎麼注冊、怎麼招人、怎麼和工商稅務打交道,這些個別別竅竅,黃鳴複有經驗,裝了一肚子的盤算。

唯獨不跟她多談客戶。怎麼找客源?黃鳴複讓她不要急,慢慢來。“你自己不是也說過,哪怕一年積累五個就行?”

夏小茹嘴一撇,沒吭聲。心想,那不過就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公司都開起來了,虛過一天就是一天的房租和水電氣打了水漂,能不急嗎?這錢都是夏小茹這幾年辛苦攢下來的,黃鳴複又沒給過一分錢,他當然不急。

漸漸地外麵有了傳言,說黃鳴複有個嫡親的表妹在開廣告公司。黃鳴複出去應酬,酒

桌上有人故意擠眉弄眼地對他說,“黃老板,你那個表妹真是正點哎!難怪現在不出來玩了,原來心有所屬啊。”

黃鳴複心裏一凜。也故意裝糊塗,問,“什麼表妹?我哪有什麼表妹?我從小認的妹早成了我老婆。”

黃鳴複事後越想越惱火,就跟夏小茹說,“你不能在外麵瞎講,跟我攀親戚是在害我。讓人家都以為我在以權謀私!”

夏小茹一臉的不高興,說,“怎麼啦?難不成你在廣告部,你所有的親朋好友還就不能碰廣告了?哪條法律有這規定呀?”

黃鳴複眉頭一皺,說,“你做廣告我不會攔著你。可你不能滿大街地告訴別人,你是我表妹吧?我不像其他人,我膽小。”

夏小茹說,“我這也是沒辦法。誰讓你一點不幫我?廣告圈那幫人哪個不勢利,我要站穩腳跟,我不靠著你我靠誰?”

黃鳴複說:“你靠我也不能這麼靠哇。”

夏小茹說:“不這麼靠那你說我該怎麼靠?難道我該告訴人家我不是你表妹,其實我跟你有一腿?我說是你表妹其實不礙著你什麼。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金錢上的往來,你也從來沒有直接地轉個客戶給我。如果有哪個客戶看在我是你表妹的麵子上,願意把廣告從其他廣告公

司轉給我做,那也是兩廂情願的事情。而且其他公司能給客戶什麼好處,我也能給,客戶又

不損失什麼。”

黃鳴複急了說:“你動了其他廣告公司的奶酪,其他廣告公司會怎麼想我?你就一點不為我考慮?”

夏小茹問說:“那你為我考慮過嗎?”

黃鳴複一愣。

黃鳴複動了動腦筋,說:“不是說為你介紹了客戶、幫你賺到錢了就是為你考慮了。廣告圈跟錢沾邊,太複雜,有些事得慢慢來,得從長計議,不然容易出事……”

夏小茹哼了哼說:“哦?那你是怎麼從長計議為我考慮的呢?”

黃鳴複一陣害怕。他今天才意識到,夏小茹根本是個思維敏捷、伶牙俐齒的女人。麵對她的咄咄逼人,黃鳴複恨不得有雙翅膀,一展開就飛走了。

黃鳴複那天以後就不怎麼敢接夏小茹的電話。夏小茹約了他幾次,他都說工作忙,推掉了。想想看真覺得好笑。原來那麼盼望接到夏小茹的電話。電話一來,意味著呼風喚雨、水乳交融。意味著要上天堂。這才多長時間?天堂要成地獄了。電話成了炸彈,一接就是拉響了引線,會爆燃會毀滅。恐怖了。夏小茹也成了“人肉炸彈”,不能近身的,危險極了。

正好廣告部組織一幫客戶去內蒙古玩,本來黃鳴複沒打算去,結果一轉念,去了,正好避避風頭。夏小茹又給他打電話,他說,“哎呀,我出差呢,正在內蒙古遼闊的大草原,遠著哪。一回來就跟你聯係,你自己多保重啊,注意身體。”

回來以後,黃鳴複還沒跟夏小茹聯係。夏小茹等不急,電話又追了過來。

黃鳴複先是解釋“回來後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說夏小茹“簡直想不到他忙成什麼樣子”。最後客氣地問她,“你有什麼急事嗎?”

夏小茹一聽,這叫什麼話?太假太虛偽了。夏小茹生氣了,就有點存心,故意嗲兮兮地說,“急事沒有,就想見你,聽聽你的聲音。”

黃鳴複不知如何作答。就說,“客戶我問過了,人家還要再考慮。我沒你想得那麼有麵子,人家都有自己物色好的廣告公司,哪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換合作公司?”

黃鳴複扯了一個謊。他壓根開不了口去跟客戶推薦夏小茹的廣告公司。大家都不傻,他這一推薦,背後意味著什麼?不是一清二楚的事情嗎?廣告圈的人成天在錢上打滾,是非多,嘴又雜,他犯得著嗎?

夏小茹沒有接他剛才的話,隻說,“親愛的,我想你了,你想我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黃鳴複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真是他媽的鬼迷了心竅,頭疼!難怪大家管情人叫“頭疼”呢,還真是的。夏小茹就是他黃鳴複的“頭疼”。

黃鳴複中午又去見夏小茹。

夏小茹那天格外賣力,很多黃鳴複以前隻在三級片中看到的匪夷所思的情景,沒想到夏小茹竟然幫他夢想成真。黃鳴複像髒了很久的人洗了個熱水澡,每個毛孔都暢快淋漓,爽到極致。

夏小茹像一隻慵懶的小貓咪,將一條腿盤在黃鳴複的腰上。聲音也很慵懶地跟他聊天說:“你終於幫我問了客戶?”

黃鳴複“嗯”了一聲。心想,來了,又來了。

夏小茹說:“你不是說你講原則的嗎?怎麼又肯放下架子了?”

黃鳴複撲哧一笑說:“我是講原則,但講得不徹底。”

夏小茹說:“你說得對,客戶一定不會因為你一句話就來找我合作。那些人,都是無利

不起早的東西!除非我的公司有他們抗拒不了的誘惑力……”

黃鳴複覺得好笑,說:“你那小公司有什麼人家抗拒不了的誘惑力?你不至於想把你自己搭上?”

夏小茹斜睨他一眼,說:“我想好了。你得暗中幫我才行。”

“怎麼幫?”

“客戶從其他廣告公司下的單子,你不給他們排好版麵,除非是從我公司下單子。另外,你給我一個好折扣,這樣我放給客戶的價格低,不愁他們不動心!”

“扯淡!”

“什麼扯淡?你以為我不懂?我又不是沒在廣告業混過。我早就聽說了,其他幾家報紙哪個廣告部主任沒個三妻四妾的?哪個女人跟他們不是腰包鼓鼓,呼風喚雨?”

黃鳴複眉頭皺緊了,嘴裏嘖嘖有聲,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呀?你要是想找棵搖錢樹,那真是找錯人了。”

夏小茹看黃鳴複道貌岸然的樣子,深感可笑。瞧不起黃鳴複的心都有了。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呀。聽他講的這些話,他把她當自己人嗎?他了解她嗎?甚至,他有過想了解她的想法嗎?他得到了她的身體後,對她付出過感情嗎?幾乎一點沒有啊。他那麼自我,不肯為她做出一點點讓步和妥協。他們之間,除了肉體的糾纏,還有過什麼?她從他身上又得到了什麼?夏小茹不無惡意地想,黃鳴複把寵愛給了兒子,把金錢給了太太,把精液給了她。

可就連肉體的糾纏,都是他居高臨下賞賜給她的。每次都是她巴巴地求來的。她求他,在床上伺候他。黃鳴複從未主動打過一個電話給她。哪怕每次見麵再激動,哪怕在床上對她再迷戀,隻要一個轉身,如果夏小茹不去約他,黃鳴複就像一個陌路人,當夏小茹不存在。

事實真殘忍啊。夏小茹渾身發冷了。她幾乎要後悔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好的光陰,浪費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她瞎了眼了。沒早點看穿這個人的太假太自私。自私到他的底線如此脆弱,經不得一點點觸碰。她稍越雷池半步,他就急忙倉惶而逃。哪怕把她犧牲得幹幹淨淨也在所不惜。可她是自找的。她活該。她犯賤。夏小茹想哭的心都有了。

“起來吧,我該走了。下午單位還有事。”黃鳴複把夏小茹的腿從腰上推下去,起身準備穿衣。

夏小茹噌地翻身起來,一把揪住黃鳴複。

黃鳴複皺緊眉頭,說:“下次吧。下次再說,好吧?今天我還有事。”

夏小茹哼地一聲,說:“下次?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我還能指望下次見得著你?”

黃鳴複嘴角牽出一絲“苦惱人”的冷笑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給不了你什麼,除了我自己。我們難道不能和從前一樣嗎?站在一個適當的位置,能感受到風吹過的愜意,卻不會被風刮倒。”

夏小茹心酸了。這話說得多冠冕堂皇啊。黃鳴複把“他自己”給過她嗎?他隻給過她他自己的精液啊。站在一個適當的位置?對她來說,這個位置是什麼角色?一個高級婊子而已啊。問題是,這個婊子愛上了嫖客,主動找他來嫖的。嫖客不僅不付嫖資,還不珍惜她。這能怪誰?隻能怪她自己,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錯。

夏小茹徹底明白,男人和女人真是不一樣。女人的身子是跟著心走的,反過來,心又跟著身子走,走來走去,就把自己走迷糊了。而男人的身子和心真是分得很開,她從來就沒得到過黃鳴複的心。

夏小茹的聲音都有了哀求,說:“我根本做不到……真的愛上一個人,就是想和他深入,想和他廝守一輩子。”

黃鳴複斬釘截鐵地說:“你別傻了。我結婚了,你也有男朋友,如果我們試著深入,很可能會被卷入一個漩渦,身不由己。我們都會被毀掉。”

夏小茹又開始流眼淚。黃鳴複現在一見她的眼淚,就心煩意亂。

夏小茹抽抽噎噎地說:“我知道我們不能深入,我從來沒有強求過你。可我要開廣告公司、要賺錢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你完全可以幫我進入這個圈子,這對你來說並不難……”

黃鳴複打斷她說:“我們如果隻是逢場作戲,我反而不怕幫你。可我們不是,我得避嫌。你就那麼想要錢?”

夏小茹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說:“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要賺錢並不是我想貪圖什麼榮華富貴。我隻是想掙個一百萬,偷偷要一個你的孩子,然後帶他出國……我們兩個人的基因結合,生下來的孩子一定是個聰明漂亮又可愛的小家夥,尤其你那麼優秀……”

黃鳴複提著褲子,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說:“你瘋了吧?這種事情你也想得出?我是國家工作人員,你知不知道?我要再整一個孩子出來,我連飯碗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

黃鳴複後怕了。沒想到自己差點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算計!幸好夏小茹心機不算深。可回頭想想,還是覺得太恐怖了。處處陷阱,步步驚心。

黃鳴複說:“這盤棋你早就設計好了,對吧?你當初來找我,說你隻要我,其實是一步步地設計了一個套子想讓我陷進去……”

夏小茹連忙搖頭說:“不。你錯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有心機。我是隻要你。不管你有錢沒錢,帥或者不帥,我都要你。可是我那麼愛你,你卻不愛我。你給不了我家庭,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也給不了我你自己,你現在要我是因為我年輕,哪天我老了,變醜了,腰也粗了,而你也老了,你那玩意兒都舉不起來了,你還會要我嗎?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自己,你到那時,還會要我嗎?”

這個問題黃鳴複當然不好回答。

“和你在一起了之後,我已經跟男朋友分手了,我沒有辦法容忍別的男人來碰我。後來,我發現你並不愛我,我才想要一個你的孩子,我想哪天即便你不再來見我,還有一個你的孩子陪著我,那我也就值了。可一個人帶大孩子需要錢,我一個弱女子到哪去搞錢?我覺得你要是心疼我,應該替我考慮一下將來……”夏小茹講到這裏,已經哭成了梨花帶雨。

黃鳴複這才意識到,和夏小茹上床是個多麼複雜的一攬子工程。完全不是夏小茹當初勾引他時表態的那樣,什麼“我不妨害你的家庭生活。我隻要你”。狗屁!早就該想到,女人是極其麻煩的東西,把男女上個床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複雜化了。黃鳴複最討厭被僅有床笫之歡的女人牽著鼻子走。本來夏小茹提點錢上的要求還好應付,給黃鳴複時間,他總歸會有辦法讓她掙一點。可問題是,她動感情了。動感情倒也沒什麼,男人當然不拒絕有女人對他動感情,可糟糕的是,她動了還控製不了。她想燃燒。她的燃點太低。這就很難辦了。不脫身就要完蛋了,就要引火燒身了。

黃鳴複慢慢地把衣褲整理好,說:“你和我在一起時,我告訴過你,我有家庭,你也說過,在不妨害我家庭生活的前提下,和我處關係。”

夏小茹說:“我們生個孩子,你幫我掙一筆錢,這樣並不妨害你老婆和兒子呀。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們的。報社也不會有人知道。”

黃鳴複搖搖頭說:“我有老婆和孩子了,不能多吃多占。這樣做既影響社會公平的實現,也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

夏小茹冷笑說:“嗬嗬。你和老婆以外的女人上床倒不違背你做人的原則。”

這話真的很難聽了。夏小茹水平不差,能說出這種陰毒的話來!完全是撕破臉了。黃鳴複有點犯惡心。這件事的走向全然不對頭。太失敗了。黃鳴複一臉的厭倦,斥責夏小茹說:“過了。你過了。”

夏小茹卻是滿腔的憤怒說:“過了?誰過了?姓黃的,你到底暴露了你的真麵目!你不為我考慮的根本原因在於,說到底你是個虛偽、自私的男人,你和我在一起,就像你自己說的,

是禁不住我的誘惑,把我當做不收錢的免費妓女!……你自己想想,你幫我掙筆錢不應該嗎?

你睡了我這麼多次,……”

夏小茹還沒說完,就後悔了,自己也嚇一大跳。可惜話既已出口,如同覆水難收。

黃鳴複冷冷地回了一句說:“我沒你說的那樣不堪。”

起身甩門就走了。

夏小茹在後麵破口大罵說:“你也不用替自己解釋了。解釋即掩飾,掩飾即事實。你卑鄙無恥!你……”

下樓的時候,手機響了,一看,是夏小茹打來的。黃鳴複把電話掐掉了。夏小茹又連著打,黃鳴複就連著掐掉。

黃鳴複心想,毀了。毀了。好好的一段婚外情(說婚外性更準確)毀了。

夏小茹倒在床上哭得天昏地暗。越想越冤屈,情人算是種什麼關係?連朋友都不如!朋友還能擺上台麵,情人卻是脆弱得連一場架都吵不起。夫妻吵架可以是床頭吵床尾合,情人吵架多半是床頭吵床尾散。

江南大學法學院的教職工信箱前。米紅豆打開寫有自己名字的信箱,取出幾封信函。

米紅豆邊走邊拆開一封信看起來。突然臉色大變。

讓她大驚失色的是一個名叫夏小茹的女人寫給她的信,信很長,足足寫了六頁紙。

夏小茹在信中不厭其煩地描述她和黃鳴複每次上床的細節,說的是什麼,做的是什麼。還有她每次和黃鳴複做了之後的感想。

米紅豆像是在接受一堂性愛大全普及教育課,羞得滿臉通紅。

夏小茹長信的最後邀請米紅豆與她作一次“溝通與交流”,地點就在那套她和黃鳴複屢行苟合之事的“安樂窩”。

米紅豆的心先是怦怦直跳。然後就像被紮了一把尖刀,劇痛!最後,她感到心裏巍然屹立多年的愛情大廈“忽喇喇”地倒塌下來,破瓦爛磚碎片稀裏嘩啦地散落了一地。

黃鳴複這晚沒有應酬,回來的時間很正常。

黃鳴複和媽媽、米紅豆打過招呼聊了幾句後,就跟黃小米黏在一起親熱了半天。

“小米!來,給爸爸唱一首歌。”

小米樂嗬嗬地立正站好,扯起嗓子吼起來說:“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鬥,說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啊……”這首是黃小米的最愛,每次唱都一副豪邁的表情。

“好好好!呱唧呱唧!”黃鳴複為兒子鼓掌。

媽媽和米紅豆正在廚房張羅晚飯,兩個人不時將頭伸出來看看父子倆,邊看邊笑。

“小米,再來一首唄?”

小米輕柔地唱起來,可人至極說:“……媽媽的吻,甜蜜的吻,讓我思念到如今……”

“好聽好聽!還會啥呀?”

“……媽媽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裏找?”

黃鳴複笑得臉上像開了花,彎腰一把抱起黃小米,左一下右一下在小米臉上一通亂親。

“我這兒子真有出息哎!不過,老爸還是對你有意見,怎麼就會唱媽媽的歌?爸爸的歌你會不會?”

黃小米伸出舌頭說:“忘了。”

米紅豆將脖子伸出廚房老長,怪小米說:“小米,媽才教你唱‘好爸爸’的,你怎麼就忘了?快,唱給爸爸聽!……記不得了?就那首呀,我有一個好爸爸,好爸爸……想起來了吧?”

黃鳴複邊聽邊把黃小米抱進廚房,站著和媽媽、米紅豆聊天。

“紅豆,我看小米是遺傳了你的DNA,很小就有語言天分!我記得他六個多月就會叫媽媽,一歲不到時就能冒出很多雙詞彙。一歲左右那次躺在床上念念有詞:媽媽、把、麵包、放冰箱。我當時一聽就呆了,心想,嘿!我這兒子神了!這麼一丁點大就會說句子啦!天才呀!一萬個孩子裏麵才出一個天才,我家黃小米就是這萬分之一了唦。”

米紅豆露出慈母特有的笑容,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婆婆,然後說:“兒子是遺傳了我們兩個人的優點!光我一個人哪生得出這麼超級棒的兒子!我們到小區裏玩,人家哪個不驚訝,說小米一歲半就整首整首地背唐詩,而且口齒清晰;兩歲左右就能唱很多歌了……”

媽媽也樂得合不攏嘴,說:“寶寶的想象力叫人吃驚呢。一天晚上在蚊帳裏發現了蚊子,寶寶一見,大叫:飛機!”

米紅豆說:“對對對!有段時間湖南衛視播一部少數民族的電視劇,其中一個老人家頭戴了一頂他們民族的帽子,是那種很大很圓的帽子。小米瞟到,連忙喊我去看,還說,媽媽,你看你看,他戴了一個遊泳圈!”

米紅豆和媽媽笑到捧腹。

媽媽說:“他管他那輛小自行車的簍子叫:口袋。這個聯想挺貼切,簍子也是裝東西的嘛。”

米紅豆說:“仗著有語言天分,他也會賣弄,比如故意說反話。跟他說上,他說下。說你隻能吃一點零食哦,他回嘴說要吃兩點零食。有一次鬧出笑話來了,我叫他:兒子!他眼珠一轉,賣弄上了:兒母!把我笑個半死。”

“哈哈哈!”

沒人知道米紅豆大笑背後的心情。她看著黃鳴複。這是一個多麼棒的男人。幾乎滿足了一個女人對好男人的所有想象。如果不是剛才那封信,她怎麼會想得到,眼前這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爸爸,竟然在日理萬機的百忙之中還能抽空“偷雞摸狗”?還竟然控製得這麼好,在家裏一點點流露也沒有?米紅豆仔細回憶了一下,真是天衣無縫了,不著痕跡。除了偶爾會愣神。但隻是偶爾,而且他的解釋也完美,單位有事嘛,煩神!原來以為結婚前夕,他向她許下的誓言是真的,他說“他一定改”,他要“浪子回頭”。可是呢?他不僅向她發誓,他還向臨終前的爸爸發過誓的,他不應該忘呀,他是個大大的孝子呀。當然,他也沒算食言,他的確“好好愛家庭,照顧好媽媽、紅豆和兒子”了。而且把家庭愛得、照顧得相當好。他對得起爸爸了。

晚上米紅豆和黃鳴複並排躺在床上。黃鳴複在看晚間新聞,看完後又翻起了一本長篇小說。米紅豆在看《法官手記》。

通常是黃鳴複躺下來要睡,米紅豆這才合書熄燈。

這天米紅豆先把書合上,對黃鳴複說,早點睡吧。黃鳴複不看她,隻應了句,嗯。

米紅豆開始脫衣服,隻留乳罩和內褲在身上。然後手伸向黃鳴複的下邊。

黃鳴複下意識地用手一擋。心裏一驚。

米紅豆愣了,說:“你不想要我?”

黃鳴複怪自己怎麼會擋那麼一下呢?連忙說:“不是不是。”

黃鳴複趕緊把書放下,側身熄燈。可是下麵不爭氣,老半天起不來。黃鳴複解釋說:“我們好久沒做了吧?這玩意兒就像機器,老不動老不動的,怕是要廢了。”

米紅豆一聲不吭。慢慢地爬起身,趴到黃鳴複下麵,把那個軟耷耷的玩意兒含進嘴裏。

黃鳴複嚇得一動不動。米紅豆今天是怎麼了?

黃鳴複渾身像是要起雞皮疙瘩。跟夏小茹上床,夏小茹到後來為他這樣做過,他隻覺得相當的舒服,可沒想到米紅豆這麼來一下,他難受得要命。

那玩意兒居然硬了。黃鳴複像得了特赦一般,急忙起身從抽屜裏翻出一個避孕套,忽然又想到,這套子也不知過期了沒有?可現在顧不上了,趕緊手忙腳亂地套上去,生怕晚一些就糊弄不上了。

“你到了沒有?我給你了。”黃鳴複一陣亂晃,結束戰鬥。

“舒服嗎?”黃鳴複完成了任務,想知道領導滿意不滿意。

米紅豆問說:“你呢?”

“我還好。”黃鳴複苦笑說:“現在老了,真不比從前了。”

米紅豆在黑暗中冷冷一笑。

米紅豆用手臂繞住黃鳴複的脖子,頭靠在他胸前。說:“哥哎,你對我說說實話,你老不碰我,該不會外麵有女人吧?”

“瞎扯什麼呀你?”

“你不用顧慮什麼,你說有,我也能接受……”

“去去去!你少來!沒有的事非讓我說有?有你這樣當老婆的嗎?把老公逼良為娼?看我哪天把你休了!”

“這怕是你的真心話吧?早想把我休了吧?”

“哎喲,紅豆妹妹!我這是跟你開玩笑呢。你這樣高學曆的才女,我要把你休了,我上哪找去?我跟誰還能生得了咱兒子這樣的天才出來?”

“你講話怎麼沒個正經?”

“紅豆。我是正經話。除了媽媽,你和兒子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我這輩子不可能離開你,如果你有異心,想離開我,看我怎麼收拾你!……你不相信?米紅豆,我告訴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這輩子所有的感情都是為我準備的。從你懂事起,你就注定是我的!所以,你別去動離開我的心思,想都別想!”

黃鳴複屏息凝神地等米紅豆完全睡著。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解放了!

黃鳴複最怕米紅豆。這種怕與怕夏小茹那種女人完全是兩回事。那種女人到底和他不相幹,再怎麼動怒再怎麼發火再怎麼提要求,對他而言都是虛張聲勢而已。可是,對米紅豆的怕類似於從小對父母的敬畏。是骨頭連著筋、永遠心連心的事關痛癢。

米紅豆撥通了夏小茹的電話,約定了見麵的時間。

不得不承認,夏小茹的聲音很好聽,百轉千回,嬌媚動人。米紅豆在學校聽慣了女同誌發出的知性而冷靜的聲音,就連撒嬌聽起來都是質樸的。現在被夏小茹的聲音深深吸引,不禁有點懊惱。

等見到夏小茹的麵,米紅豆差點連自慚形穢的心都有了。看來大學裏麵的教育真是有問題,怎麼就沒有一堂課是教女人如何穿衣打扮如何包裝自己如何勾引男人的呢?……等著瞧,等著瞧,米紅豆在心裏說,等哪天我當上了校長,一定力排眾議,開設一堂公共課,就叫“女人怎樣成為女人?”

夏小茹的眼神流露出對米紅豆的不屑。米紅豆畢竟是米紅豆,她穩住自己的情緒,坦然迎向夏小茹的眼神說:“夏小姐,你想跟我溝通什麼呢?”

夏小茹就問米紅豆,是否從頭到尾看過那封信?

米紅豆古怪地一笑,說,那封信挺好看,像一部色情小說。可是,我怎麼確定男主人公就是我老公呢?任何男人都有可能跟你“做那種事,說那種話”。

夏小茹一愣。這一愣就把她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勢打消了不少。

趁她發愣的工夫,米紅豆自己到處走動起來,這裏看看,那裏瞧瞧的。最後在雙人床邊停下了腳步,一屁股坐進床裏。還指指旁邊的位子,示意夏小茹坐下來。

夏小茹終於想到了,說:“他要射精時,就說,你到了沒有?我給你了。”

米紅豆根本不以為然,說:“你跟很多男人做過,怎麼見得隻有他這麼說?”

夏小茹臉通紅。

米紅豆把這紅盡收眼底。

“要不是他跟我講,我怎麼知道他老婆是你?”夏小茹說的是實話。

“這不稀奇啊。我老公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男人,你又曾經在他部門幹過,要打聽他一點家事不算困難吧?”米紅豆說,“你就像一個急於打官司的人,以為自己會贏,沒想到結果手上證據不足。”

夏小茹急了說:“其實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對不對?不然,你不會來和我見麵。”

米紅豆一笑說:“我來見你,是因為我想見你。否則,我還真沒有來的必要。”

夏小茹歸根到底不是那種老臉皮厚的女人。經驗嚴重不足。又開始發愣。

米紅豆站起身說:“我們可不可以到外麵找一個地方好好聊聊?這個房間我也看過了,對我來說,就像那封信,證據不足,沒太大意義。”

夏小茹跟在米紅豆屁股後麵往外走。兩個女人找了間茶社坐下。

米紅豆仔細打量著夏小茹,說:“你愛他,對不對?可你後來發現,他不愛你。”

夏小茹被人說中了心思,一下子淚流滿麵。

米紅豆說:“你給我寫信,希望激起我的妒嫉和仇恨。要麼是我一怒之下,和他分手,成全你們;要麼我跟他鬧得天昏地暗,他後院失火,不得太平。”

夏小茹還是哭。

“你肯定想不到,我不會跟他分手的。他在外麵的女人多得是,他也不瞞我,都告訴過我,所以你的名字我早就聽說過。但這麼多女人當中,隻有你一個給我寫了信,其他的從沒跟我有過聯係。我就很好奇,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夏小茹抬起淚眼看米紅豆說:“你們這對夫妻夠古怪的。”

米紅豆說:“他沒告訴過你嗎?我跟他從小一塊長大,親如兄妹。……你不知道?看樣子,他對你的信任度還不夠。我很了解他,他這人什麼都好,就這個方麵有點差勁,受不了誘惑,不懂拒絕。”

“這種老公你也能忍受?”

米紅豆瀟灑地聳聳肩說:“沒辦法。我跟你一樣,我愛他啊。說實話,我覺得你真不錯,你想到跟我寫信,而不是跑到他單位去鬧,說明你是真的在乎他。不瞞你說,如果你是在跟我爭一個蘋果,我一定把它讓給你。可惜,他不是蘋果,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我想跟他離,他都不答應。”

“為什麼?”

米紅豆用小勺攪了攪麵前的“卡布其諾”,然後抬起頭看著夏小茹莞爾一笑,說:“他在乎我唄。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你又不漂亮……”

米紅豆不以為然地說:“你不要想當然地以為男人隻會因為一個女人漂亮就在乎她。看來你還是不了解男人,最起碼不夠了解他這種男人。他閱盡春色,對漂亮麻木了。你知道他為什麼娶我嗎?……又沒告訴過你?他是個大孝子,我是他父母看中的媳婦。愛情是女人的全部,隻是男人的一小部分。男人的世界裏需要考慮的東西有很多,事業啊、責任啊、良心啊、孝敬啊……你能明白?”

“那他還在外麵亂來?”

“唉。我剛就說了,他受不了誘惑啊。說實話,他算好的了。他隻是被動地等女人上門。我敢肯定,如果你不主動約他,他絕對不會主動聯係你。男人嘛,都差不多。天下烏鴉一般黑。你看看周圍,但凡有條件的,幾個不偷吃?”

夏小茹憤憤然,“那倒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有錢有權的男人,都壞!他當廣告部主任,大權在握,總有女人要求他,想不壞都難。”

聽夏小茹說這話的口氣,像是全天下的男人她都經曆過了,米紅豆不由得撲哧一笑說:“唉呀,當初嫁給他的時候,我就想通了,與其遲早要被醜男人氣,還不如被帥哥氣。”

夏小茹頗為同情說:“你可真偉大。”

米紅豆看夏小茹這會兒完全平靜下來,就笑說:“你想通了?”

夏小茹笑笑,故作輕鬆地說:“其實仔細想想,他還真不咋樣。人家有的男人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裏外都安撫得挺好。他小器得很……”

米紅豆樂了說:“你真是賭錯了對象。他不是那種呼風喚雨的男人,他沒那權力,也沒那膽量。實話告訴你,他除了吃飯能簽個單,他根本沒錢,工資卡都在我身上呢。”

夏小茹酸酸地說:“我知道他的錢都願意給老婆。”

米紅豆說:“已婚男人差不多都這樣。哪怕再花,家永遠是第一位的。……你這麼年輕,又漂亮,機會還有大把,好好找個男人結婚。不要試著和已婚男人去玩火,女人怎麼玩都玩不過男人。結婚才是一個男人愛你最好的禮物。如果碰到隻想跟你上床卻不想娶你的男人,哪怕他再花言巧語地說愛你,你也應該堅決地、大聲地說N0!當然,賣身求榮另當別論了。”

夏小茹笑得花枝亂顫。

夏小茹說:“難怪他不嫌棄你不漂亮。我看除了你是他爸媽看中的媳婦之外,可能還因為你有文化,不像我們這些女孩子,年紀輕輕地就在社會上混,肚子裏空空的,沒貨。”

米紅豆說:“你讀過《一千零一夜》嗎?”

夏小茹搖搖頭說:“說什麼的?”

米紅豆說:“我從小就喜歡這個故事。它說的是一個國王很變態,每天娶進一個美麗的新娘,然後在第二天雄雞報曉時殺死她。有個宰相的女兒眼看很多女孩因此送命,就決定嫁給國王,打算用自己的智慧改變國王的做法。她采取的辦法是每天為國王講一個故事,而在雄雞報曉該行刑時又正好講到故事的最高潮。國王被故事深深吸引,決定不殺她,讓她把故事講下去。宰相女兒就用這種辦法一直拖延時間,直到一千零一夜之後,國王已經愛上了她,決定和她白頭到老。你懂嗎?這個故事其實要表達的是,女人的智慧遠比美貌重要。”

夏小茹點點頭。

米紅豆說:“情場就像戰場,男人的快感永遠來自與女人鬥智鬥勇巧妙周旋的過程,而不是獲得戰利品的那一刹那。實際上,一旦得到了女人,他們的激情就開始減退。所謂擁有即失去。所以,別指望他們會善待自動繳械的俘虜。也正因為這樣,我們女人,在男人麵前,一定要高傲一點。哪怕他長得極度闊綽、相當浪費,也要在精神上高過他們,在氣勢上壓倒他們。我們要牢記毛主席號召:在戰略上,藐視男人;在戰術上,重視男人。要永遠記住,一切男人都是紙老虎……”

夏小茹把眼睛瞪得老大說:“毛主席還說過這話?”

米紅豆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連他都不知道。當年我本來是要讀中文係的,可是他讀了中文,我想我就不能再讀中文了。太有共同語言其實往往就會變得失去了共同語言。文科裏麵,我個人認為,法律係是技術含量最高的,所以,我就去讀了法律。這樣,我總有他所不了解的東西,他沒有辦法完全了解我、掌控我,我在他眼裏總是有些神秘。男人多少都有點賤,女人在他眼裏太透明了他就不稀罕了……”

夏小茹把廣告公司一注銷,從此在黃鳴複和米紅豆的生活當中蒸發了。沒人知道她去

了哪裏。

黃鳴複坐在辦公桌前簽查廣告稿。眼睛突然瞄到了桌上的安利瓶子。

黃鳴複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吃維生素片了,而夏小茹也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騷擾他了。那天大鬧被他連掐了幾個電話後,夏小茹還沒死心,還給他打過電話,他一概掐掉,絕不手軟、毫不留情。有一天晚上,黃鳴複和米紅豆坐在床上看電視,突然手機就響了,一條短信飛了過來。黃鳴複拿起手機一看,是夏小茹發來的,說他太絕情了什麼的。黃鳴複看看笑笑,不去理它。夏小茹就一再發,發神經一樣。有一條短信甚至說,如果黃鳴複再不理她,她就去報社鬧。黃鳴複不怕威脅,畢竟報社風氣開化,別說男人在外搞女人,就連男領導搞女下屬、男同事搞女同事都是有先例的。隻要不被捉奸“拿雙”,怎麼都好說,都可以澄清。

米紅豆老聽手機響,有點奇怪,望著黃鳴複。黃鳴複邊刪短信,邊笑著跟米紅豆解釋說:“是商場的促銷短信。煩死了。”

黃鳴複在處理男女之事上一向很決絕。他甚至從不幹腳踩幾隻船的不恥勾當。大學時,一旦有了新女友,一定是在和舊女友斷得幹幹淨淨之後(當然,他辭舊迎新的速度之快簡直令人齒冷)。總有一部分舊女友不同意他的意見和建議,不肯斷,老來纏他。他有的是辦法。最出名的一次是在一個舊女友過生日時,送了一件“有意義”的禮物給她。那是一把傘。諧音就是“散”。他真是做得出,一點不拖泥帶水的。

黃鳴複把安利瓶子打開一看,隻剩最後一粒了。他倒出這粒維生素片扔進嘴裏,把瓶子隨手扔進了垃圾桶。好像這麼一扔,就扔掉了他和夏小茹之間僅存的那麼一點微妙的聯係。

這時電話響起。黃鳴複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抓起電話說:“喂?張總?”

“黃主任吧?哎,對,我是張總。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黃鳴複走出電梯,遠遠地看見文娛部熊主任從張玉林辦公室出來。黃鳴複於是在走廊裏稍作停留,等熊主任進了文娛部的門,這才朝張玉林辦公室走去。

張玉林盡管對經營業務可謂一竅不通,但依然嚴肅而認真地重新過問了一下廣告部的工作。黃鳴複克製自己的情緒,恭敬地重新彙報了一遍,心裏清楚是“對牛彈琴”。

“牛”頻頻點頭,表示聽懂了。也認可“黃主任是有能力的”。

總算寒暄完畢。張玉林切入正題。張玉林主要跟黃鳴複談“人”。張玉林說,“人是很重要的”,“任何行業的競爭其實都是人才的競爭”,“一個單位的核心競爭力是人”……

現在輪到黃鳴複頻頻點頭。因為他如果不點頭,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在講大話說空話扯套話方麵的水平不如張玉林,不在一個層次,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就不說,隻能點頭。

張玉林的話終於“落地”,歸到了實處。張玉林說“有一個讓他頭疼的問題”,“大學畢業生對拉廣告搞銷售有成見,進報社都想進采編部,感覺當個無冕之王很有麵子,所以廣告部裏麵高素質的人才不多”。顯然,這個問題讓總編張玉林相當的頭疼,疼得眉頭都糾結在一起,差不多要齜牙咧嘴,痛苦萬分了。

張玉林最後說,“今天把黃主任找來,就是給黃主任送人的,用高學曆高素質的人才充實黃主任的廣告部隊伍。”

黃鳴複坐了半天,這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還是吃了一驚。問說:“什麼人啊?男的女的?”

張玉林看了黃鳴複一眼,說:“唉?黃主任不要重男輕女嘛。現在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女同誌也能頂半邊天嘛。”

黃鳴複笑,說:“不是不是。我是想要女的。呃,也不是我想要女的,是做廣告女的更合適。那些客戶沒幾個是省油的燈,整天唧唧歪歪地難纏得很,大老爺們哪能有那麼大耐心陪他們玩?還是女的好,親和力強,耐得住性子,沒事了就跟他們練練嘴皮子吧。”

張玉林牽了牽嘴角,表示他在笑,說:“嗬嗬。黃主任啊,看來你得感謝我。我給你的正巧是一個女同誌。長得還不錯!文娛部老熊讓出來的……”

“哦。那好哇。”黃鳴複不動聲色。心裏麵更吃驚了。腦子卻飛快地轉起來……